所谓的管辖权不仅仅是能够管理宝玉房里的大丫头,小丫头,媳妇婆子们,还意味着掌管着宝玉房里的财权。那可是个肥缺,宝玉一应得的东西——每个月的月钱,年节得的财物,长辈所赐及同辈或贾蓉等小辈赠送的财物,见客时客人给的见面礼,贾母和王夫人的日常贴补……从钱财到日常用品,——是收她收着的。
这个位置有钱又有权。李嬷嬷身为宝玉的乳母,算是半个主子,应在宝玉的房里得头一份尊重,可是这并不意味着她在宝玉房里说话就有人听。所谓的尊重体面是拿到外面去说的,在宝玉的房里根本算不了什么,李嬷嬷可没少因为房里的丫头们而受气。但是贾母这么一发话就确立了李嬷嬷的地位,意味着李嬷嬷是宝玉房里的第一人,只有她给丫头们气受的,没人再敢给她气受。
李嬷嬷也是个拎不清的,觉得有了贾母给的“尚方宝剑”所以就摆起谱来,以房里的丫头们被宝玉纵的没大没小,没个体统,要立规矩为由找起后账来。当初排挤她最厉害的袭人首当其冲。本来宝玉就不觉得袭人有什么过错,见她“无缘无故”被罚已经是十分心疼。袭人虽受了罚,却没有半分怨怼,而且服侍宝玉仍如往常一般尽心体贴,纵使被李嬷嬷斥责排揎,受了委屈也不说李嬷嬷一个不好,一味隐忍,而且还竭力劝解气恼的宝玉,看在李嬷嬷上了年纪,又是他乳母的份上,自然要多让着她些,她纵使受些委屈也不算什么。宝玉见李嬷嬷一味的作威作福,袭人却委曲求,是又气又恨,偏是贾母发的话,他拿李嬷嬷无可奈何,少不得把气撒在了其他人身上。城门失火,殃及池鱼,茜雪就是那条倒霉的被殃及的池鱼。
虽然贾敏并不关心宝玉房里的事,奈何贾母把宝玉放在心尖上的,因此关于宝玉房里的事,贾敏还是从贾母那里听了一耳朵。听说李嬷嬷从袭人手中拿到了宝玉房中的财权,贾敏不知怎地一下子想到了袭人家里的境况。书中袭人家可是整治起家业并想着把她赎出去的。虽然书中没明写袭人家家境如何,但是宝玉曾经去过,一句“袭人家不远,不过一半里路程,转眼已到门前。”就说明离宁荣两府距离并不远。
宁荣两府的府邸乃是当年宁荣二公身为开国功勋封爵时所赐,不仅占地面积大,拥有整条街道,而且地处内城最里面那一圈,离皇城很近。在这样的地界附近的房子就算是民居,宅子也价值不菲,由此可见,袭人家可谓是土财主。从当日的没饭吃不得已要卖女儿为生,到如今的土财主,变化未免太大了吧?纵使在贾敏来的那个时代,想要靠种田发财致富也实属不易,何况担负着各项捐杂税的升斗小民,在这个生产力低下的这个时代,靠种田是发不了财的。经商是能发财,可是那也是要本钱的,就卖了袭人的那几两身价银子纵使拿来做买卖,也翻不了几番。袭人家拿什么折腾出这么大的家业来?
宝玉是府里最得宠的,月钱和学里的使费不算,贾母和王夫人每月都有银钱贴补给他,除此之外,其他的好东西也不少,饮食起居又是跟着贾母的,不用单花钱。家里又拘着他,不放心他出门,宝玉又喜在内帏厮混,所以出门的时候也不多,花钱的地方更是少之又少。可是这种情况下,宝玉的银钱却不够花。
书中螃蟹宴后,袭人心急月钱怎么还不发,平儿觉得袭人不差钱使,有什么好着急的。袭人一句“我虽不少,只是我也没处儿使去,就只预备我们那一个。”表明宝玉的财政状况有点入不敷出。袭人是个足不出户的女儿家,深宅大院住着,吃用都是公中,花钱的地方是很少。就算宝玉是男子,但是贾母和王夫人基本上是把他当作女孩养的,而且还有两位长辈的贴补,纵使宝玉花用些,也不至于没有结余吧?可惜宝玉是个心中没成算的,他有什么东西,多少钱财一概不清楚,没的花用伸手就是了,从来不去想那钱都哪去了。
虽然李嬷嬷年老爱唠叨,惯会倚老卖老,显摆她比其她人更有体面,让人觉得她“惯的比祖宗还大”,但是凭心而论,她待宝玉还算忠心。本来贾敏以为有李嬷嬷管理宝玉房里的一应事务应该还算不错,毕竟当年她也曾管过的,谁知道李嬷嬷年老糊涂,宝玉房里的丫头本就不喜她,又大多被袭人收服,因此只见她和宝玉房里的丫头们两日一小吵,三日一大闹,半点不见消停,宝玉房里都乱了套了。贾敏就知道糟了,李嬷嬷下台,袭人复起的日子不远了。
果不其然,被贾敏料中了,没多久,李嬷嬷就回家养老去了,袭人又重新掌握了宝玉房里的人事大权。知道李嬷嬷荣养后,贾敏封了五两银子,两块衣料命人给李嬷嬷送去。李嬷嬷感激涕零的进府来给贾敏谢恩。贾敏又留她吃了茶,听了她好一番絮叨,李嬷嬷才离去。
李嬷嬷走后,在里间睡觉黛玉带着刚睡醒的红晕,在贾敏身边坐下,道:“李嬷嬷这个人真真不知道让人说什么才好,到了现在还口口声声是别人的不好。若真是别人的错,她怎么会落得个人憎鬼厌的地步,难为母亲有耐心应付她。……”虽然在梨香院,因为宝玉吃酒一事,黛玉帮着李嬷嬷说话,但是并不代表她对李嬷嬷印象好,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