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流逝,大汉王朝有些蹒跚地步入乾祐七年,告别多灾多难的乾祐六年秋冬。去岁下半年,秋七月,淮南大旱,淮水可徒涉;秋九月,全国大水,洪水泛滥,坏田淹城。
令人着恼的是,水旱灾害情后,犹不得安宁。冬十月,河北魏、邢、洺等州,地震数日,凡十余度,以魏州尤甚,毁房舍数百,民死伤过千,元城城墙裂隙十余处。
不过,再多再大的灾害,已不足以击垮如今的大汉朝。在皇帝的刘承祐的亲自关注下,汉廷内外官员将吏,发挥了极大的热情,抗灾救难。
趁着这个机会,也考验了一番大汉朝廷的执政能力与官府的执行力。虽然并不能让刘承祐满意,但勉强能够理解,毕竟国家承平未久,官僚体系也未进行一番彻底的升级。
在这个过程中,各地也涌现出了一批不错的典事职吏,表现上佳,并且其中极大一部分,都是这些年汉廷选拔委任的。
进入三月,万物茁壮生长繁衍,东京城,喧嚣如故。不过,经过断断续续,前后一年多的扩建,开封城已然大变了样子。
最外围之罗城,已然建好,慕容彦超对于此事,显然是用了心的,投入了极大的精力。比起原来的城池,更高更厚更坚固。
城垣各处,透着新意,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刘承祐出宫,在慕容彦超与常思的陪伴下,巡视罗城。
慕容彦超兴致勃勃,向刘承祐介绍着:“外城已然竣工,扩建之后,城周长五十六里,城墙夯筑,入地一丈深,宽三丈。外城之内,每百步设马面、战棚,每两百步设防城库,以贮守御军器。牙道与四条‘御路’相接,十字纵横。
诸宅、铺、楼、庙,皆临街而建,从陛下之意,不再宥于市坊界限。沟渠贯通城内,四通八达,城内虹桥,暂建五座......”
慕容彦超说得起劲,见刘承祐将目光放在城外的壕沟上,手一指,说:“外城城壕宽约十丈,贯通诸水,初拟名曰护龙河,壕沟两岸,效城内牙道,皆植柳树。”
“水旱城门共计二十座,旱门除北四门之外,东、南、西,各三门!到如今,只有各城门名字,是效旧城,还是重新取名,还需陛下示下!”慕容彦超请道。
刘承祐四下扫了扫,说:“既是新城,自当求一个新意,一应城门,朕自着翰林院,察看命名!”
“皇叔辛苦了!纵目一览,万象一新啊!”刘承祐感慨一声,嘴角洋溢着笑容,那是一种发自内心的喜悦:“这是要把开封,建成天下第一雄城啊!”
此时的刘承祐,有些理解,为何有那么多的君主,喜欢大兴土木了。看到这等雄奇建筑的满足感,是容易让人陶醉的,而此时,刘承祐却不禁陶醉于其中。
这还只是初建,更大规模,更细致的建造,还在后边。
对于皇帝的态度,慕容彦超显然很满意,眉开眼笑的,拱手道:“陛下为天下之主,履至尊而御万民,自当天下第一城!这也是大汉强盛的象征,新城既立,也可彰陛下之威严!”
这个慕容皇叔,却是越来越会说话了。
为了显示他的工作质量,慕容彦超还命人拿来一把铁锤,对着女墙就连砸三下,砰砰砰几声过后,青石砖面上,只留下了三个白点,其他丝毫无损。
刘承祐两眼微亮,这种场面,隐隐有些熟悉,不由倾身上前,摸了摸,感慨道:“城墙造得如此坚实!”
慕容彦超道:“京师之固,首在城垣,岂敢有所疏忽?再加陛下警示在前,臣更不敢大意,是故明令在前,所有城段,但有偷工不实者,所涉监工、民夫、甚至砖窑,都要严厉处置!”
“此前,也有供砖质量低劣,以次充好者,被臣所觉,所涉砖窑皆封闭,怠慢违法之官商尽逮捕!其后,再没人敢敷衍,滥竽充数!”慕容彦超说这话时,不经意地瞥常思一眼,这老儿注意到了,下意识地垂下了头,有些别扭。
没管他,慕容彦超继续说:“陛下你看,每一片区域,都标记有所产砖窑、砌筑及监工,谁出了差错,都逃不掉......“
听慕容彦超这一番解释,刘承祐不由朝这黑粗糙的汉子投以诧异的目光,他竟然能做得如此细致周全,刮目相看呐。
“皇叔用心了!”刘承祐赞许道。
“应该的!”
抚着厚实的城墙,触觉粗粝,但似乎能感受到其厚实,平复了一下喜悦的心情,刘承祐又不禁叹道:“如此雄城,却是费我大汉子民,无数血汗啊!”
“城筑伤亡之役夫,都安排妥当了吧!”刘承祐问道。
“陛下仁慈,常虑小民!”常思主动舔道:“所有人,都发钱粮抚恤,未有遗漏......”
“听说筑城前后,出了些贪渎乃至草菅人命之事?”刘承祐看了常思一眼,悠悠然地说道。
此言一出,常思老脸一黑,顿露踟躇,有些不自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