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战报的东来,当然也让刘承祐大松一口气,心怀忧虑的又何止范相公,他也是个马上皇帝,也有过率领大军冬季作战的经验。
对于汉中的战事,别看刘承祐一副始终稳坐钓鱼台的样子,听凭前线将决断。但这心里,始终挂念着。
所幸,多年相知,向训终究没让他失望。事实上,刘承祐也用心反思过,此番战事为何会发展到如今的程度。
仔细思来,还是准备不足,最初的目标,也仅仅是全复四州,一解困扰了大汉西南边陲数年的隐忧,顺便重创蜀国军力,削弱其国力。包括刘承祐在内,都没有一战而定,从凤翔直接打到成都的想法。
但是,战事后续的发展,有些出人意料。蜀军败得固然痛快,但蜀廷反应与布置,汉中的空虚,都让君臣将帅看到了机会。
所以胃口变大,将汉中也纳入作战目标。发兵南进,初期顺利,兴州初下,军民悉降,受挫于西县城下者,不是李廷珪善守,而是天气之故。
进受阻,退不甘,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才使得东京朝堂之上,争议不断。
秦凤那边,刘承祐没去过,继位以来,虽屡次出巡,却连关中都没有履足过。但并不妨碍,他对川陕山岭道路,有一个基本的认识。
对于向训能够破局,逆节气而战,连下西县、南郑,替朝廷全取汉中。刘承祐这边,还是有些好奇的,绝对不容易。
崇政殿内,几名军政大臣,齐齐整整地在座,陪皇帝烹茶品茗,顺便总结一下汉中的战事,与商讨一下善后事宜。
综合诸多方面的情况,总结下来,汉军能在艰难之中取得突破,全取汉中,主要有三点原因。
其一,自是大汉兵强,又携大胜之势,虽遇阻碍,但士气高涨,又兼猛将颇多,统帅驭兵得力,蜀军与之,则相形见绌。
其二,为破城克关,向训不计代价,不惜伤亡,全力猛攻,从西县到南郑,两次攻坚,是伐蜀以来最惨烈血腥的两仗。
其三,就是成都朝廷那边的应对了,失措失策,着力于剑阁等险关恶寨的稳固,而忽视了对汉中的支持。尤其在西县稳守的那一月,更让蜀廷放松了。
以蜀国的情况来看,纵使亏损厉害,仍旧可以集中起一支兵马,不需与汉军力敌,借汉中拒守,也是足够的。
当然,在向训领军进攻南郑之时,利州的蜀军曾北出支援,但被武节军尉将刘光义率军干脆果断地击败。援军既走,再兼汉军攻势凶猛,南郑城内的蜀军,也断没有困守待毙的道理。
倒是有前车之鉴赵季札,赵崇韬与韩保贞倒没有弃兵而走,而是带着属下,拼死突围。有数千蜀国禁军打头,一心活命,渴求还家,爆发了不小的能量,再加上向训苦战良久,夺城为先,没有死命追杀,让赵、韩二将,带着些残兵逃脱。
当然,经过枢密院一番总结陈报,将皇帝英明神武,用人有方,放在第一条。当然,刘承祐并不否认自己有一定功劳,但也坦然,不足以论在第一功。
“都说说吧!”军情总结议完,环视一圈,刘承祐道:“南郑既下,后续事宜,如何料理?”
“陛下!”其言落,范质立刻站了出来,拱手道:“臣等以为,汉中既取,当厉行休兵,安政抚民。臣等已粗拟几则,请陛下御裁。”
“范卿果然国之重臣,虑事周全,又有先见之明,都想到朕前头去了!”刘承祐闻言,笑吟吟地看着范质,挥手道:“范卿请讲,朕洗耳恭听!”
“谢陛下!”或许是心里有阴影了,总觉得天子说话阴阳怪气的,但范质还是从容地应道:“其一,汉蜀大战,持续日久,新占之后,忙于征伐,疏于政治,为安人心,且州县官吏多以降臣留任,朝廷当从速选拔贤才干吏,充任秦凤,以使治安,化为大汉州县。
其二,新纳之民,常受征伐之苦,为供作战,如今近乎家家带丧,少有余粮,百姓多遭冻饿,朝廷当恤之。近来,连有黔首滋乱,可见民情之不稳,但拨粮以济之。以雨雪封山,转运不便,臣等建议先以军粮赈民,待到开春,朝廷再作补充。
其三,此番伐蜀,朝廷动用内外兵马及征夫逾十万,所耗巨大,秦、凤及汉中残破,不足以供养。如今汉中既下,当逐渐召还兵马,尤其是禁军。”
对于范质进言,刘承祐是专注地听完,但不置可否,而是瞧向郭荣:“军事方面,有何建议?”
闻问,郭荣瞥了眼范质,接话道:“为保护后方稳定,策应汉中政事,龙栖、兴捷、内殿直三军计一万两千余卒,分守凤、成、阶三州,再兼参与进攻的武节军,总计一万六千余人。
今天战事已休,如范相之言,不需滞留这般多兵马,再加将士征战日久,思乡念家,该当召回。不过,也需等到开春,陆续撤军。
至于其余西南诸军,当就地部署,既备防蜀军,也继续整练兵马,补充粮草军械,以期将来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