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在河南的巡视不同,驾临江南,刘皇帝是大张旗鼓,声势浩荡,仪仗齐备,礼乐随行。扬州水师,全军出动,以作护卫,庞大的阵仗,几乎引得江南震荡,其势几与当年汉军渡江一般。
至江南,刘皇帝也一改此前“不扰民”的风格,整座金陵城在江南官府的组织下,进行迎驾。天子銮驾,在数十万江南百姓的注视下,稳稳入城。来自北方的征服者,以一个强势无比的姿态,踏足他曾经多年渴求的领土。
刘皇帝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以这种高调昂然的姿态,显威于江南士民,宣示其统治决心。
直接入住金陵宫城,在布政使王著的带领下,刘承祐也观赏了一番原南唐宫室,亭台楼阁,雕梁画栋,就如诗词中所描述的那般,富丽堂皇,哪怕原宫室中的财富珍奇基本都战利品输送东京,但空落落的宫城仍旧不见其秀丽,能让人想象当年的盛况气象。
“这金陵宫室,固然秀美,不过还是小气了些,没有金玉锦绣装饰,宜显寻常啊!”逛了一圈,于正殿前伫立,刘皇帝淡淡一笑。
作为江南道最大的官员,王著像个导游一般得以侍驾,此时闻言,接话道:“江南再是富庶繁华,那也是偏安之所,宫室修建装饰得再秀美,又岂能于东京之雄阔相提并论?”
“你身为江南的主官,如此菲薄所辖之地,若是传出去,就不怕引起非议?”刘皇帝呵呵一笑。
王著认真而从容地应道:“臣先是陛下之臣,方得牧守江南!”
打量着这个心腹重臣,人到中年,样貌气质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唯一让刘皇帝感到熟悉的,还得属那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恭敬臣服。
大殿之前,整齐庄重地站着一大批人,有随驾的大臣,有江南的官僚,还有一些南方的士人学者。虽然原江南朝廷的一大批官员、学士都被迁到了北方,但在南方,仍旧留了一大批具备名望的士人。
注意到刘皇帝的目光,王著拱手道:“请陛下升殿,江南官民渴慕陛下恩威久矣!”
“那就升殿吧!”刘皇帝点了点头。
很快,刘皇帝上殿高坐,众臣鱼贯而入朝拜。这阵仗,自然无法同崇元殿大朝会相提并论,但此次的朝会,象征意义却十分重大,似乎预示着江南对皇帝与大汉朝廷的彻底臣服。
......
入夜,金陵城内,灯火依旧,人声如潮,坊市之间,青楼楚馆,仍广邀宾客,不曾歇业,似乎在向临幸的皇帝展示金陵的风采,不只白日繁盛,夜间同样精彩。据说,为喜迎天子驾幸金陵,城内许多商家酒肆,都降价打折甚至免费酬宾......
陪刘皇帝游市的,乃是周淑妃母女,毕竟江淮可是她的故乡,当初刘皇帝还特意约定,要陪她共赏江南风华。在扬州的时候,刘皇帝还特意陪她回乡祭祖。
对于金陵夜市,刘皇帝的兴趣并不大,只是信步而游,观赏一番南方风貌。他关注的,仍旧是朝廷对江南的统治情况如何,士民对朝廷的态度又如何。
游着游着,便走到了布政使司衙门,显然,这才是他真正的目的地。
夜已渐深,有街市的衬托,衙署内则显得万籁俱寂了。书房之内,王著埋着头,翻看着公文,只是一手执笔,一手拿着个酒壶......
急促的脚步声想起,仆人闯了进来,引起了王著的不悦,不过听到皇帝亲至,顿时顾不得那些许的,慌手忙脚地说道:“快,随我出迎!”
“不必了!”声到人至,抬眼,只见刘皇帝已然入内,一脸平和的笑容,身边尽是些常服的卫士。
见状,也顾不得收拾,王著上前迎拜:“臣参见陛下,未及恭迎,请陛下恕罪!”
“免礼!”刘承祐伸手虚抬,轻笑道:“朕这个不速之客,打扰之处,可要见谅啊!”
“陛下言重了!”王著赶忙道,看了看刘皇帝,引他入座的同时,嘴里则劝道:“陛下又微服出巡了!臣知陛下喜欢躬亲体察民情,但金陵不比东京,又属夜间,如此还是太冒风险了,若出了什么差池......”
“朕心里有数!”能够感受得到,王著的关怀发乎真心,止住他,看了看书案上的公文以及酒壶,刘皇帝说道:“还是这么好酒啊!”
闻言,王著讪讪一笑,道:“臣也只好这杯中之物了。”
刘承祐眼皮微抬:“你这‘单父酒徒’的雅号,也算是闻名遐迩了!”
“陛下,臣......”王著迟疑了下,咬咬牙,应道:“若陛下不喜,臣亦可戒之!”
“不要废了公务即可!”刘皇帝摆摆手,看着躬立于书案前的王著,道:“酒大伤身,还需有所节制才是,你也年近不惑了,愈见消瘦,还当注意身体才是!”
“谢陛下关怀!”听皇帝如此温言,王著显得有些感动。
“到如今,朕身边走出去的进士,为官者,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