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就知道,朕就知道!”垂拱殿,刘皇帝洪亮的声音在殿梁间回荡,站在御座前,手里甩动着几道奏报,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尸山血海中闯出来的大将,漠北虽大虽险,却也非其陨之地!杨业、王彦升,五一不是命硬之人!倒是刘昉、刘旻这两小儿,如今当知战阵之凶险了吧!”
内心的喜悦,完体现在刘皇帝嘴角绽开的笑容上,张雍侍候在下,道:“此皆陛下恩威照拂,将士们方才能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没错,经过漫长的等待,以及不懈的遣人寻探之后,来自漠北远征汉军残部的消息,终于传到刘皇帝耳中了。
几乎是同时,有三道奏报自河西而来,分别由河西武德司、布政司、都指挥司,都是六百里加急快报,虽然汇报各依其职能,但侧重点都一样,用意都是向朝廷报喜。显然,哪怕远隔数千里,在取悦刘皇帝这件事上,内外的军政部司官僚们,都是很有共识的。
刘皇帝简单地浏览着,张雍则如常将整理提炼的主要情况向刘皇帝叙说着,包括远征军战斗经过、求生经历以及眼下将士的具体情况。
对于他们艰辛的危险之旅,刘皇帝是有所预料的,因而固然怜悯,却没有太多意外。不过,当得知两万汉骑,最终只余一成得生,仍旧不免唏嘘。
“青山处处埋忠骨啊!”刘皇帝暂时放下了奏报,发出一道深沉的感慨:“百战余生,转战数千里,远征军将士不易啊!”
当然,比起普通将士,刘皇帝毫无疑问更关心他的爱子与大将,抑制住心头的激动,直接问张雍:“杨业与二王,以及刘昉兄弟俩如何了,还有杨延昭,都还安好吧!”
张雍当然明白刘皇帝的心思,因此快速给出一个肯定的回答:“虽不免创伤,但已休养完好,两位殿下更是安然无恙,陛下可以放心。只有老将军王彦升,年岁已长,又兼疲惫,身体有所不支!”
“没事便好,传令,让河西文武,做好接应事宜,一定要将他们平安接回大汉!其后,让杨业他们回京,朕要亲自接见他们,犒劳他们!”刘皇帝直接吩咐道。
闻言,张雍略表迟疑,而后应道:“启禀陛下,远征军栖身于金山以南,与北廷仅隔一道沙漠,得知西域的形势,主动提出,与西域大军配合,南北合击,消灭辽军余部。时下,恐怕已然领兵南下,突袭北廷城了!
另外,赵公、魏王两位殿下,已先行回到河西,但径往高昌,欲参与西域战事,于轮台、北廷接应远征军将士!”
刘皇帝眉头顿时锁起,在他看来,这样的举动,实在没有必要,又仔细阅览了一遍奏报,再度放下,轻叹道:“杨业他们此举,还是心有疑虑,想要戴罪立功啊!何必呢,不论是大胜凯旋,还是折戟沉沙,他们都是勇士,是大汉功臣,朕褒奖尚且不及,何论罪之?”
“将士们若知陛下这番心意,当更加无畏无悔,为国尽忠!”张雍说道。
顿了下,请示道:“陛下如思子意切,是否下诏,先行召还两位殿下?”
“不!现在召还他们,怕这两个儿子,都要怨朕了!”刘皇帝摇头摆手,轻声道:“他们既然去了,且随之吧,待西域战事有了结果再说吧!这么长时间下落不明都等过来了,又何虑多等一段时间!”
“拟制西北,让诸道力支持西域大军,尽快结束战事,稳定局面!”刘皇帝吩咐道。
“是!”张雍应命。
略作沉吟,刘皇帝又道:“发文政事堂,准备一支使节,西赴高昌!”
闻之,张雍略显意外,虽有猜测,但还是请示道:“陛下意欲何在?”
刘皇帝悠悠道来:“十余载下来,西域屡遭兵燹,回鹘、辽、黑汗以及大汉之间,刀兵不息,早已是赤地千里,生民无一。大汉以数万兵远征作战,劳师靡费,收益甚微,颇为不值。
眼下,大汉的敌人,仍旧以辽国为主,却不当再起征伐,节外生枝。此番,若非辽军余众盘踞天山以北,朕也未必会下令增兵。
那黑汗国,经过这么多年的拉锯战争,只怕也不堪其负了吧!”
张雍接话道:“那黑汗虽是号称西域大国,但国弱民寡,十余载东进作战,必然也是疲惫不堪!”
刘皇帝道:“朕就先释放一点善意吧,遣使西去。两国之间,既无世仇,也无积怨,若得两国修好,交通往来,朕也愿弥兵罢战,还西域以安宁!”
“陛下心怀天下,偃武止戈,若得和议,修好相安,实在功德无量啊!”张雍道:“臣以为,那黑汗国必定不会拒绝,他们也不敢再同大汉敌对下去!”
对其恭维,刘皇帝完免疫了,肯定地说道:“开宝八年之后,除了北方,大汉不当再有其他战争!”
说着,刘皇帝又嘀咕了一句:“大汉,也该收收摊子,缓缓步子了!”
“陛下英明!”张雍发自肺腑地说道。
这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