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相!”
一声称呼响起,平和的语气中微带一丝冷硬,在政事堂中敢以这种态度和语气同赵普说话的,也就两人了,一个李业,一个王溥。就是太子,也素来谦和, 礼遇周至。
来人身形瘦削,一脸清癯,带有些许明显的儒士气质,这可是李业没有的。当然,赵普不用看人,只听声音便知道这是王溥了。
只不过,此时的王溥,严肃的脸上仿佛笼罩着一层阴云,一张儒雅的面庞显得十分愁苦。见状,赵普做足礼节,面带微笑,起身亲自相迎,说道:“王公来了,快请坐!”
亲自引王溥坐下,命人奉茶。
“王公事物繁多,日理万机,怎么得空到我这里?”赵普落座,小搓了下手,笑眯眯地问道。
虽然同为政事堂宰相,但办公地点可不常处一室,王溥的工作重心在朝廷财政上,二者平日里除了相关常务或廷议,见面倒也没有那般频繁。
见赵普这副淡然的模样, 王溥则没心情同他寒暄, 似是赞叹, 又似是嘲讽地说道:“赵相不愧为当堂首相,这气度却是胜过满朝公卿了, 都这般关头了,还能如此安然,不动如山,这份定力,老夫自愧不如啊!”
听其言,赵普乐呵呵地,等着茶水摆上,啜了一口,方才说道:“王公此来,不会就特为奉承在下一番吧!”
迎着赵普那似笑非笑的表情,王溥也爽快,只是脸色冷硬,拿出一份奏章,交给赵普,道:“自然不是,我有一份本章,欲呈陛下,希望赵相联名共署!”
闻言,赵普顿时表现出浓厚的兴趣, 从王溥还朝拜相以来,还从来没有和王溥联署上奏过,何况还是王溥主动,赵普怎能不好奇。当然,观其态,听其言,对其来意纵然无法洞悉,也多少有些揣测,不外乎是朝廷中这场仍在持续的震荡了。
出于礼节,赵普亲自接过,双手打开,郑重地浏览过后,很快就变了脸。老脸上依旧云淡风轻,但态度去拒人千里了,看着王溥,赵普轻笑道:“王公老成谋国,一片公心,在下十分佩服。然若是此议,请恕赵谋,不敢同署!”
王溥的谏章上,并没有太多腐赘的言辞,用词很清楚,态度很明确,清晰地表达他对眼下朝廷政局动荡、人心惶惶的担忧,为免生出更大的事端乃至出现动乱,王溥希望刘皇帝能够及时拿出有力的措施,也肃上下风气,以安内外人心,让朝廷尽快恢复正轨。
类似的建议,此前不是没有提过,当然,旁人提或许可以用别有用心来形容,而王溥,可以赞他一句老成谋国,就是双标。
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是找到赵普,却注定只能得到一个失望的答案。莫说赵普本就有自己的想法,即便没有,在上意未明、局势诡谲的情况下,他也不会贸贸然地趟这浑水,以免引火烧身。
而听到赵普的回答,王溥神色也没有太大的变化,只是眉头稍微皱了皱,目光中带着些压迫,盯着赵普:“而今朝廷不稳,人心动荡,甚至已然耽误了朝廷的正常运转,赵公身为宰相,正该挺身而出,拨乱反正,何故推辞?”
“朝廷形势如此严峻?恕在下眼拙,未曾察觉!”赵普却是一副“茫然”的反应,嘴角扯了下,悠悠道:“我只见到,朝廷运转一切良好,诸部衙司,各级官吏,都在岗尽职,何来动荡?纵然有些波折,也是在朝廷制度规矩之内,王公是过虑了!”
听赵普这敷衍的言辞,王溥也笑了,几乎是嗤笑,猛然站起身,盯着他:“赵之见识,老夫今日着实是见识到了!”
“王公过奖了,亏不敢当!”赵普很是平静。
同赵普对视了一眼,王溥终是轻轻叹息一声,也没有再强求,当然,也强求不得。事实上,王溥心里也清楚,自己此番请求,有些莽撞,也有些失礼,但是,忧国忧民的王相公,还是选择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该有的担当,绝不吝啬。
至于同赵普这番交流,也再度证明,这一路人。事实上,随着滑州案牵扯日广益深,对于赵普的隔岸观火,默不作声,王溥已是很有意见了。
注意到王溥面目间的阴郁,赵普合上奏章,奉还与他,还是笑吟吟的:“王公清正,大公无私,胸怀朝廷,素为陛下所重,既有真知灼见,自可呈禀陛下,陛下自当采纳,何需赵某留名?”
拿回自己的奏章,王溥也不失自己的风度,稍微拂了下衣襟,仿佛在这堂皇的宰堂间沾染了污秽尘埃一样,转身自去。
待王溥的身影消失在视野,赵普脸上的笑意方才收敛,逐渐消逝,目光变得更加深邃,眉宇间同样浮现出少许的阴郁。
他就任宰相以来,也搭档了不少人,李业自不用说了,皇亲国戚一個,刘皇帝放的一颗棋子,虽然不时给自己找麻烦,但他本身不学无术,虽有权力野心,但能力不足,刘皇帝对他也没有过高的期望,容易对付。
宋琪二赴山阳之前,算是配合地比较顺利,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