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丘的辽骑,此次来得略显猖狂,且比起之前,人数更多。河间这边,何福进闻得警讯,立刻厉兵做好迎战准备,方自南逃的戍卒口中得知了大概情况,城外已有千骑突袭而至,耀武扬威。
若是之前,何福进会以稳守牵制为主,以不变应万变。但这一回,郭荣给他带来了支援,兵粮多了,底气也就足了,率着两千步骑,出城便要迎敌。
辽骑的反应则显得很奇怪,一触即撤,来得快,去得也急,只留下一地烟尘。胡骑未战即撤,何福进率兵便追。
城头上,郭荣将敌我情势尽收眼底,对敌军的动作有些疑虑,见何福进莽撞追击,当即对旁边的士卒下令道:“敌骑撤得蹊跷,恐有诡计。鸣金,让何将军撤回来!”
士卒传令,很快,河间北城头响起一阵急促而清脆的锣声,原野空旷,传得很远。可惜,让郭荣意外的是,何福进那边,恍若未闻,完没有理会撤退命令的意思,带着人反而追得愈急了。
慢慢地,何福进军便消失视野尽头。哪怕以郭荣的涵养,此时也脸上也不禁凝起怒容。北向平视,郭荣握紧了拳头,强行抑制住怒气,冷静地想了想,立刻派人去追。
可惜等了许久,不见消息传回,郭荣也不由焦虑起来。他的性格之中,本就有些急躁因子,忍不住了,怒声吩咐着:“城中所有骑兵,随本将出城,其余人,稳守城池!”
临走前,对一名都校认真地叮嘱了几句,郭荣急匆匆带着河间城内仅剩的五十名马卒,向北疾驰而去。郭荣心里,是满带着怒火的,这些老将,骨子里果然还是桀骜难驯的。
急急忙忙地,追了小两刻钟,在城北二十里,一个叫君子馆的地方总算追上了。放眼望去,在那一片林野间,两军正在交锋,杀声四溢,旗帜蔓展,沙尘飞扬。不及细看,郭荣暗道果然,狠狠地抽了一马屁股,带人靠了上去。
凑了上去才发现,战斗已经快结束了,双方已然退出了接战状态,辽骑摆脱了瀛州兵马的纠缠,向北撤去,只是这一回,有些狼狈。
这只是一次小规模交战,虽然短暂,但足够激烈。在将官的指挥下,迅速地,就地结阵,救治伤员,打扫战场。
按下心头的讶异,郭荣板着一张脸寻到何福进。
老将须发张扬,眉宇间泛着一层杀敌的快意。见到郭荣,反倒惊讶地看着他:“郭将军,你怎么来了?”
目光在郭荣身上转了个圈,见他有些难看的表情,旋即恍然,露出有点泛黄的牙齿:“看来,您是不放心老夫了?”
郭荣冷冷地说道:“不敢!敌骑行动有异,我只恐老将军中了敌军诡计!”
“呵呵!”何福进笑了两声:“这些胡人,竟在老夫面前耍什么诱敌之计,当我看不出来,为我一击而败!”
闻言,郭荣冷静了下来,扫了眼周边,确实像个打了胜仗了样子,深吸一口气:“看起来,老将军战果颇丰了?”
“小胜而已!”何福进摆了摆手。
这个时候,一名偏校自外围跑了过来,对何福进与郭荣行礼,兴奋道:“将军,统计出来了,杀敌一百一十四人,俘虏十五人,缴获马匹七十八匹”
示意其退下,何福进扭头看着郭荣,不说话,不过那双如鹰一般的眼睛里,是话。
两个人对视了一会儿,郭荣慢慢地退后了两步,轻声说:“却是本将多虑了!”
却是,没有提其违抗鸣金令的事。
“这支辽军,有些奇怪!”沉默了一下,郭荣又道。
“来人,将俘虏的契丹小帅带上来,让郭将军问话!”见状,何福进立刻朝麾下吼道。
很快,经过一番盘问,自那辽军军官口中,得知了情况。却是永康王耶律阮于幽州登基称帝,而后兵马南调,同时下令涿、定、莫州的辽军南下,声称要复南征之仇,血栾城之耻。
而任丘的军队,得到了支援,在守将杨安的率领下,打算先行南下袭扰抄掠一番。耍了一套粗劣的诱敌之计,却没成想被何福进一眼看穿,吃了亏,缩了回去。
得知耶律阮称帝了,郭荣两眼先是一亮,心中微喜。不过,对其动向,却不禁泛起疑思。却是忍不住猜测,难道耶律阮打算以南征来立威,获得国内的支持,稳定地位?
看起来,不是没有这种可能,但仔细想想,又觉可能性不大。耶律德光那般不可一世,都落得个惨淡收场,以如今契丹国内的局势,再没有比掌控权力,稳定国家局势更重要的了。栾城的痛再刻骨铭心,也得忍着,舔舐伤口,以图复来。何况,那耶律阮敢行险,稍有差错,下场可能比耶律德光还凄惨的。
率众南归河间,途中,一名心腹指挥使,望着郭荣的方向,低声对他道:“将军,听说那郭都虞侯可是二皇子的亲信,您方才无视军令”
听着其疑虑的语气,何福进眼睛微眯,甩脸道:“那又如何?如何打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