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钻了牛角尖的女人一时半会儿也就出不来了。到敬太后向亭幽打听那日她去东书房的事时,亭幽只板着一张脸道:“皇上不喜欢嫔妃去书房打扰。”
敬太后听了便不再说话,自然也就不曾再让亭幽去送汤水去献殷勤了。
虽则亭幽不再奉了敬太后的命去献殷勤,但定熙帝到绿漪殿却殷勤了不少,多的有时候早、晚都来,还会陪敬太后用膳,亭幽都是能躲则躲,大多挑着定熙帝不在的时间才过来。省得见了面大家尴尬。
这日江浙又送来一批宫扇,自然是先送来绿漪殿供敬太后挑选,之后再分发后宫。敬太后特地让亭幽先挑拣挑拣。
这宫里一应物件都是圣宠的象征,哪怕亭幽这种狐假虎威的,也须得拣选拣选好的,免得让新进的美人儿瞧低了去。
说起新来的美人儿,一时不免又让人想到那位媛贵人身上去,这一向皇帝赐她的东西流水似的,有好些连亭幽都没见过,有时媛贵人随身带了出来,敬太后瞧着也是抿抿嘴,别有深意地瞧了瞧亭幽。
亭幽被敬太后那一眼瞧得也有些不好受,年轻女孩儿,再看得开,再淡定终是有限的,又不是看破红尘的姑子,这冷热一对比,亭幽自然更是恼怒定熙帝了。
亭幽的指尖从面前摆成排的团扇上轻轻滑过,点在一柄象牙丝编的菱花团扇上,做工精良,图案又简洁大方,刚拿起来瞧,就听见太监德玉来报,定熙帝来了。
亭幽有些惊讶地放下手里的扇子,起身时便见定熙帝走了进来。
“皇帝怎么来了?”敬太后也诧异,这半晌午的。
定熙帝笑了笑,“刚才韩国刚那老头子在书房念了一大通,儿子头痛,出来散散。”
敬太后不由也笑了笑,韩国刚那老头子她是知道的,一个老学究老顽固,越老越话痨,偏话里又没个重点,仗着年纪大,又曾任了当初定熙帝一年的老师,皇帝也不好给他脸色,只能听着,还不敢打瞌睡。
定熙帝往前走,结结实实扶了亭幽一把,让她起身,“爱妃挑扇子呐?”
亭幽抬眼快速地瞄了瞄定熙帝,见他神色正常,也没含讽带刺,深有些不适应,倒是自己小气了,看来皇帝大人果真是大人大量。
定熙帝的手在亭幽背上虚抚着,低头从她肩膀看过去,挑了一柄竹编的月下仕女读书图团扇,那月亮是竹肉的本色,整个扇面用的是竹皮的碧色,瞧着清清爽爽,可那手工真是罕见,难的就是用这般简单的材料编出让人爱不释手又显得典雅大方的东西,那仕女的衣物服饰无不精致、逼真,周围风物也独具匠心,取扇入手又轻盈,亭幽在定熙帝拿起来的时候一眼也就喜欢上了这柄扇子。
“朕瞧着这柄倒好,爱妃以为呢?”定熙帝将扇柄递给亭幽。
亭幽接过来,只觉得定熙帝靠得太近,微微侧了侧身子,“臣妾也觉得好。”
定熙帝的眼神沉了沉,将手从亭幽身后抽回,“这就好,明儿让浙江的方秉承再进几面这般的扇子,倒比一般的宫扇看着喜人。”
说罢,定熙帝转过头,同敬太后聊了几句,便离开了。
从那日挑扇子后,亭幽在绿漪殿便时常遇到定熙帝,两个人也不怎么说话,定熙帝通常都是坐坐,问问敬太后的身体就离开,以至于当日挑扇子后敬太后取笑她,如今也就没再提那些话头。
赶这日天凉爽些,敬太后有些精神头,便邀了贤妃、大公主的母妃昭妃同亭幽一起打雀牌。这位昭妃虽生了大公主,但在宫里着实低调,平素与人来往也不多,隐形人一般,只专心带大公主而已,定熙帝每月也总有一日去她宫里坐坐。
亭幽与她还算熟悉,但也不过说过几句话而已,她素日身子也不好,脸色总是苍白,否则也是上好的颜色。
刚打了半圈,亭幽便听得身后有人道:“今日母后兴致倒好。”
众人一见定熙帝来了,都搁了手中的牌,起身问安。亭幽因背对着定熙帝,打牌又认真,到他出声才发觉他进来了。
“听你们打得热闹,儿子就没让人通报,怕扰了你们的牌局,怎么,谁的手风顺啊?”定熙帝一派平易近人,一众妃嫔也乐得高兴。
只是见到跟着定熙帝进来,手里抱着插着一株新鲜荷花的斗彩卷枝纹瓶的媛贵人时,众人的眼睛都闪了闪。
“财神的风儿今儿都往亭幽那儿吹呢。”太后笑了笑。
定熙帝拿眼扫了扫亭幽手边的一堆筹码,“母后倒是高兴,朕也来凑凑趣。”
一听这话,昭妃就笑这让位:“皇上来得正好,臣妾心里挂着禾嘉,正想回去看看她呢。”
定熙帝替了昭妃的位置,那位媛贵人则将手里的花瓶交给了一边伺候的青婉。
“这荷花瞧着倒新鲜,又润人。”贤妃素来是宫里的大善人,见媛贵人受了冷落,一时不知如何自处,便笑着给了话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