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鲁士的使者走后, 威廉九世摸了摸自己瘦长的下巴。
这事来得有些诡异。
普国使节虽然拜见了他, 但什么正经事也没说,全是一些客套辞令;显而易见,这人匆匆忙忙从柏林赶来,为的不是他, 而是他们的大元帅布伦瑞克。之所以先见他,只不过是出于对宾主国的礼貌罢了。
那么, 那位普鲁士国王,到底有什么急信,不能当着他这个盟友的面说, 只能传达给布伦瑞克呢?
威廉九世想了想, 招来下属。
“找一个聪敏忠诚的人,去监视布伦瑞克的住处。不要被普鲁士人现。”
夜里想着这事, 威廉九世有些睡不着;明天还得起个大早,他本应该好好休息。越是强迫自己入睡, 反倒越是睡不着。
凌晨三点多,他叫侍从打水。一直徘徊在外面的下属见他醒了, 小心翼翼地报告:“普鲁士使节出城了。”
威廉本来还有点迷糊, 一听消息清醒了:“什么时候?守城的卫兵没有拦下来?”
“半夜走的。他们是普鲁士使节, 守卫没有您的命令不敢拦……”
威廉不满意地啧了一声。但守卫确实没做错, 他只有认了。又说:“监视布伦瑞克的人有消息吗?”
不一会儿有了回报:
“昨晚布伦瑞克见了使节之后, 就听到了接连的怒骂声。布伦瑞克的房间到现在都还没有熄灯。”
想到还有人跟自己一样受罪,威廉九世好受了些。
“到底怎么回事?只有天亮再问了……”
迷糊睡到晨光熹微,他起床第一句问的就是布伦瑞克起了没有。得到的回复是, 布伦瑞克和俄军指挥官本尼格森一同,早就在会客厅等着见他了。
他心里越不踏实;一穿好衣服就去了会客厅。
谁想到,布伦瑞克的第一句话,就把他砸了个晕头转向。
“你刚才说……不撤离了?!”
威廉九世瞪大双眼,几乎要把布伦瑞克瞪穿两个洞来。
普鲁士大元帅的脸色也难看得好像干瘪的胡萝卜。他心中万分不愉快,但还是得耐着性子解释:
“不是不撤离,是情况有变,不得不暂时在这里停留两天。等过了两天,一切还是照原计划实行。”
威廉九世冷笑。布伦瑞克难道以为他不懂军事?怎么说他也是佣兵之国的领主!
“两天足够法军攻下这座卡塞尔城了。现在的情况,不动就可能死。”
这段时间法军之所以不动大规模攻击,就是因为普俄联军还在南下,法军吃不准这是诱敌的圈套还是真正的战略转移。
一旦他们不动,法军还会有这样的顾虑吗?
布伦瑞克却摇头:“不会,我们突然停下,他们反而怀疑陷阱已经布置好。卡塞尔的地形,适合伏击。”
威廉还是皱眉:“这是在赌博。假如敌军没想那么多,直接打过来呢?”
“那就给他们真正的伏击!待会儿我就去布置。”
“口袋还没有形成,战前准备也太仓促了……要是这次伏击不能全歼,入春前恐怕就很难再找机会了。”
时间站在法军一边。威廉九世虽然不清楚亚历山大身陷法国的事情,但后勤问题是明摆在所有人眼前的。一般到了春天就不好开战了。
明明有好好的原定计划不照做,临行前突然要改,布伦瑞克的脑袋是被驴踢过了么?
“本尼格森将军,你说呢?”威廉九世转向俄罗斯人。他先前有些忽略这位俄国来的将军——倒不为别的,单纯因为本尼格森的军衔和地位都不如布伦瑞克——但现在为了阻止布伦瑞克的决定,他也不得不想办法拉个盟友。
本尼格森眉头紧皱,脸上既有担忧也有茫然:
“大元帅,我也觉得这不太好……”
“如果我没记错,联军的最高指挥官是我吧?这在联盟签署协定上指名道姓地写着的。”布伦瑞克满脸疲惫,声音则冷硬得像北极的石头,“在卡塞尔停留两天再撤离,这是我身为最高指挥官的命令!你们还有什么异议?”
说到底,就算没有那个协定,论地位名望及战场经验,三人之中也以布伦瑞克最高。他这样强硬起来,其他人只有照办。
威廉九世面色不豫地地把两人打离开;越想越觉得,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一定跟普国使节带来的消息有关。假如那一行还在,他一定想方设法问清楚;谁知他们溜得这么快!
普国使节之所以匆忙离开,倒不是因为预见到了威廉九世会逼问他们内情。
“我怎么就碰上了这种事?”他忍不住想。
三天前离开柏林时,他心里就满是一股哀怨。
他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