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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场滂沱大雨,正午时分,天色晦暗,道路泥泞不堪,泥浆四溅。
有条横跨江水的索桥,桥下水浪滔滔,古桥铁锁木板,随风雨剧烈飘摇,几乎要翻转过来。
有一行人撑伞走在江边,有青衫刀客,身边是一位黄衣女子。
他们身后跟着一对年轻男女,男子玉树临风,女子扎丸子发髻。
还有两位随从模样的男子,一老者一青年,黄帽青鞋绿竹杖,走在最后边。
雨点大如黄豆,砸在油纸伞上边,劈啪作响。
远处依稀有一粒灯火小如流萤。
陈平安看了眼随风飘荡的江上索桥,问道:“那幅仙人图最早现世之地,就是这条敕鳞江?”
叶芸芸点点头,沉声道:“正是此地。”
今天拂晓时分,叶芸芸突然找到陈平安,开门见山说要请他帮个忙,既然她与金顶观杜含灵捉贼捉赃是肯定做不成了,就是看看能否顺藤摸瓜,好让她与杜含灵,有个说得过去的上山问拳理由。
这位桐叶洲山上君王,竟然敢与自己当那“片刻道侣”?叶芸芸倒要掂量掂量,一个藏头藏尾的金顶观修士,一身道法按斤称,到底有几斤几两。至于杜含灵如今到底是元婴,还是已经偷偷摸摸跻身玉璞,只需她一场问拳,自会水落石出,到时候就可以知晓杜观主那一身金枝玉叶的仙家筋骨,拆散架之后,到底有几两重。
叶芸芸又没有失心疯,如今肯定不会再去钻研那幅面壁图的所谓“扶鸾飞升法”,已经交由蒲山密库封存起来。
反正欠一个人情是欠,欠两个也是欠,叶芸芸就想要拉上陈平安,来这敕鳞江一探虚实,看看能否帮她找出点遗漏线索。
对方答应一同下山。
不愧是绣虎师弟,果然心思缜密,同样是山主,双方差了不是一星半点,人比人气死人,动脑子算计人这种事情,还是这些读书人更擅长,昨夜在那凉亭内,年轻山主只是看了仙图几眼,就能看破层层迷障,帮她数语道破天机。
叶芸芸开始为陈平安详细解说一幅仙人图的入手脉络,“仙图一路辗转,真正被我得手之地,却是个山上的小渡口,名为绿裳渡,位于沅国境内,与我们脚下这座仙苑国相邻。前些年,我听说刚刚复国没多久的沅国边境,有头大妖隐匿山中,不小心露出了蛛丝马迹,薛怀先赶过去了,按照大伏书院那边的谍报显示,推断对方是个元婴境的鬼修妖族,我担心对方还隐藏了境界,书院君子去了也是送死,薛怀救不了人,就又独自下山去了一趟,可惜在那边待了十几天,搜山无果。”
“期间偶然路过那座蒲山早年租借出去的绿裳渡,当时有个下五境的山泽野修,老人带着个少年,一起在路边摆摊,我随便扫了一眼,都是些不值钱的家伙什,其中有只做工精美的金匮,品相尚可,倒是可以勉强拿来装物,就打算送给叶璇玑。老修士见我视线有所停留,便开始自卖自夸,说这是从沅国宫里边流出来的老物件,还是皇帝御书房那边的案头清供,一眼货,大开门,而且挨着沅国历代皇帝那么近,大几百年,是沾了龙气的,老修士就抬起双手,开价十个铜钱,估计是怕我嫌贵,说八个也成,价格真的不能再低了。”
听到这里,曹晴朗有些疑惑,一件宫中御制金匮,只卖十文钱?于是转头望向一旁的裴钱,她对江湖门道和山上行话,门儿清。
裴钱笑呵呵解释道:“包袱斋有自己的一套黑话,说是十个钱,其实就是十颗雪花钱。如果有人连这个都听不懂,那个包袱斋就可以尽情……杀猪了。”
陈平安问道:“沅国皇宫秘藏的这只金匮里边,刚好装着那幅仙图?”
叶芸芸恼火道:“问题就在这里了,其实当时金匮是空的,才会让我误以为捡了个天大的漏,等我用八颗雪花钱买下那只金匮,散修才好像想起一事,问我懂不懂字画,他手头还有一件品相更好的宝贝,绝对更是沅国传承有序的珍藏之物,老修士抬起手,发誓若有作假,保管天打五雷轰,我没当真,只说可以看一眼,结果老修士身边的那个木讷少年,他就直接从脚边一个麻袋里边,随手翻检,抽出了那支仙图卷轴,再随便丢在摊子上。”
陈平安闻言笑道:“老少配合唱双簧,是个合格的包袱斋了。”
叶芸芸只当没听见这个调侃,继续说道:“我当时将那卷轴一入手,就已经知道此物不俗,因为道心随之生出一份涟漪起伏,正是修道之士抓住大道契机的迹象,等到我摊开画卷些许,好不容易才稳住心神,当时误以为是自己跻身玉璞境没多久,是山上那种玄之又玄的连带‘福缘’馈赠,就毫不犹豫又花了十颗雪花钱,买下了那幅仙人图。双方买定离手后,我才离开摊子没几步路,发现老修士就已经带着少年卷起铺盖跑了,当时我还觉得好笑,现在才知道原来自己才是个傻子。”
“我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