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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里,风鸢渡船缓缓停靠在玉圭宗的碧城渡,这座名动一洲的仙家渡口,山温水软,大湖如镜,月光在地,灯火浮天。
渡船这边,众人都走出舱房赏景,分成了两拨人,一边是米裕带着周米粒,掌律长命带着嫡传弟子纳兰玉牒,另外是韦文龙,与陶然和邵坡仙等一行人。
纳兰玉牒笑眯眯道:“米大剑仙,瞧着这份良辰美景,就没有吟诗一首的想法?”
剑气长城土生土长的孩子,在米裕这边,说话都比较随意,纳兰玉牒都算客气了,如今在飞升城躲寒行宫的元造化,当年的孩子王,她经常带着一大帮同龄人在城头那边放飞纸鸢,跟喜欢醉卧云霞醉酒赏月的米裕关系更熟。
米裕笑着反问道:“隐官大人建议你跟白玄、孙春王几个一起,在那处洞天道场炼剑破境,为何不肯答应下来?”
等到这拨人孩子陆续跻身洞府境,人人都能够御风远游了,隐官大人早有长远打算,比如落魄山就会联手青萍剑宗,为这拨剑仙胚子来一场正儿八经的护道游历,比如去往宝瓶洲中部的大渎入海口,或是老龙城的登龙台,结茅修行一段时日,每天只等日升月落,就登高望远,开阔眼界,温养剑意,澄澈剑心,再等他们各自跻身了观海境,就去中土神洲的白帝城,去看黄河洞天倾泻而下的瀑布和大江,看那龙门……
以隐官大人与老龙城、云林姜氏和白帝城的香火情,这些事,都是小事。
纳兰玉牒扯了扯嘴角,给了个正大光明的理由,“师父舍不得我,我舍不得师父呗。”
长命微微一笑,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是舍不得。”
炼剑一途,道路千百,长命不觉得纳兰玉牒一定要留在仙都山,她自有手段,让这位大弟子的剑道成就不输同龄人。
当然柴芜是例外。
米裕记起一事,说道:“纳兰彩焕如今是那个雨龙宗的新任宗主了,得空了去探个亲?我可以陪你一起跨海游历,听说那个有座造化窟的芦花岛,月色也是极美的。论辈分,你是不是得喊纳兰彩焕一声祖师奶奶?”
九个剑仙胚子里边,傻子都看得出来,早先隐官大人对纳兰玉牒和姚小妍,一个小账房,一个小迷糊,是最为心疼的,只是落在事情上不偏心而已。
碧城渡,是桐叶洲南方首屈一指的大渡口,说是渡口,其实规模已经不亚于一座郡城,经过这些年山上匠人的精心营造,已经修缮如新。渡口多植仙家草木,四季常绿,再加上建造碧城渡建筑的石材,呈现近乎碧绿琉璃色,才有“碧城”一说。
三十多条渡船同时停靠在碧城渡,本身就是一种宗门底蕴的彰显。
韦文龙感叹道:“没有百来年光阴,青衫渡很难达到碧城渡的规模。”
邵坡仙俯瞰渡口,灯火辉煌,街市亮如白昼,车水马龙,来来往往,归根结底,无非是人与钱,道:“最难聚拢的还是人气,尤其是在钱财一事上的信用,玉圭宗是桐叶洲当之无愧的头把交椅,我们青萍剑宗与之相比,还是差距不小,这也正常,有上宗作为支撑,再加上崔宗主的经营,不是没有后来者居上的可能。”
邵坡仙会在风鸢渡船北归途中,于燐河畔下船,此次出门,除了从种夫子的宗门财库手中带走一大笔谷雨钱,崔东山私底下还赠送给他十数件用来收拢山水气运的山上宝物,立国和封禅一事就有了眉目,万事开头难,有了这笔神仙钱和法宝打底子,不至于太过捉襟见肘,钱都是要归还的,不算利息而已,至于人情债,其实已经欠下了三笔,当年一路逃亡,最终躲在落魄山避难是一笔,帮忙在异乡的燐河畔立国、也算恢复宝瓶洲旧朱荧王朝独孤一脉的国祚,是第二笔,接下来紫阳府开山祖师吴懿,带着一拨嫡系人马,她愿意主动担任护国真人,又是一笔不小的人情债。
韦文龙说道:“原本属于桐叶宗大大小小,数十、上百条财路,除了那几条命脉,还被桐叶宗勉强掌握在手里,其余的,几乎都主动跑到玉圭宗这边了。”
邵坡仙笑道:“所以文庙那边还是很有远见的,让那位周山长住持五溪书院,免得玉圭宗形成一家独大的格局。”
韦文龙性格稳重,难得与年轻隐官之外的人交心,微笑道:“邵供奉,你如今是元婴境剑修,等到独孤蒙珑立国,你若是能够跻身上五境,开宗立派亦是题中之义,届时一国一宗门,相互支持,想必在桐叶洲站稳脚跟,绝非难事,未来可期,我在这边预祝邵供奉诸事顺遂。”
邵坡仙抱拳致谢道:“若真有那么一天,我请韦先生喝酒!”
如今改名为独孤蒙珑的女子,未来新国的皇帝陛下,虽然大概是是因为与陈山主相识已久的缘故,故而她在陈平安那边并不显得如何热络殷勤,但是追随真实身份是亡国太子的邵坡仙,一同在落魄山那边久居,她即便与这位来自倒悬山春幡斋的账房先生,见面次数不多,却也心生亲近,大概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