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噼里啪啦……”
这一刻,所有人的动作都停下来了,也没有任何人吭声,偌大的海面上,只有火焰熊熊燃烧,以及海风吹着船帆、旗帜的声音不断作响。
一位高大俊朗的年轻人,身披甲衣,背系披风,缓缓走上船头,遥遥望着水师旗舰上的刘香,神情复杂至极。
郑芝龙心情复杂,刘香心情又何尝不复杂,截杀朝廷钦差并嫁祸给郑芝龙的行动最终功亏一篑,最坏的场面突然出现,这叫他扼腕叹息至极。
作为十八芝的老大,还是郑芝龙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朗声说道:“刘香兄弟,没想到我们会在这种场合见面。只是我怎么都想不通,我们总算是八拜之交的结拜兄弟,你又于心何忍,非要陷我于不义?”
刘香抬头仰望着郑芝龙,眼里不经意间流露出一抹妒色,想他刘香在广东沿海作威作福的时候,郑芝龙还只是跟在西洋人屁股后面的一个小小通译,可在短短几年间,郑芝龙便风生水起,成为中国海上名声最盛的大海盗,连西洋人都得给他几分薄面。
刘香高声道:“一官兄弟,我也不想这样做,可我知道你一向都有投靠朝廷的志向,可之前由于朝廷诚意不足所以你才一直没有接受。
但这次不一样,朝廷为了招抚你,特地派来内廷大人物担任钦差,还有当朝超品伯爷,一齐漂洋过海到北港找你谈判,说明此次招抚朝廷是诚意十足的。”
郑芝龙怒道:“既然朝廷诚意十足,刘香兄弟为何不与我一齐投入朝廷怀抱共享荣华富贵,反而冒险前来截杀钦差,并嫁祸给我,你就是这样做兄弟的么?”
刘香激动的道:“一官兄弟,我正是不想你一意孤行投入朝廷怀抱,才故意把截杀钦差之事栽赃在你头上的,你是我们十八芝的老大,我们所有势力加起来都不如你,一旦你加入朝廷,和官府一齐围剿我们,我们谁能相抗?
况且我们十八芝在南洋和东南沿海抢劫商船做大买卖,金钱美女应有尽有,连洋人都要看我们的脸色,何必低声下气去舔皇帝老儿的腚眼?”
刘香真不明白,郑芝龙为何总是心向朝廷,朝廷到底有什么好的,值得郑芝龙放弃土皇帝的快活日子,去做憋屈隐忍的臣子,这不是犯贱吗?
刘香此话一出,不仅其手下海盗深以为然,连郑芝龙账下的海盗也难免心中嘀咕起来:是呀,我们做海盗这种没本钱的买卖,痛痛快快逍遥自在,岂不比做个被人看不起的武官快活多了,何必用热脸去贴文官们的冷屁股?
郑芝龙沉声道,“刘香兄弟,我带领兄弟们投靠朝廷并非只是为了自己,而是为了兄弟们着想。没错,做海盗固然逍遥快活,可人都是会老的,难道等兄弟们七老八十了,还要他们跟着你提刀砍人么?他们还提得动刀么?”
刘香哼了一声,道:“郑一官你倒是会妖言惑众,兄弟们之所以跟着你,是因为跟着你能吃香的喝辣的,可若是投靠朝廷,梁山一百零八将就是兄弟们的下场。
朱明朝廷跟赵宋朝廷都是一丘之貉,视武官为贼配军,倘若我们跟着你投靠朝廷,还不是照样给文官们视为军贼!”
郑芝龙道:“刘香兄弟你不为自己着想,也要为自己的子孙后代着想吧。你非要跟朝廷作对,那你的子孙后代世世代代便都是贼子,一生都没有安定日子过。
倘若投靠了朝廷,就算地位不比文官,须对文官伏低做小,但子孙后代却有了科举的资格,你又焉知后代子孙不会出来一个读书种子,从而带领家族走上士绅之路!”
郑芝龙的话还是很有煽动性的,毕竟中国人向来把家族传承放在第一位,视子孙后代为自己生命的延续,郑芝龙把子孙后代的前途搬出来,就算说服不了刘香,也足以说服大多数海盗们了。
刘香论口才哪里是郑芝龙的对手,不由恼羞成怒道:“哼!道不同不相为谋,既然你非要去投靠朝廷博取荣华富贵,那我无话可说,只是兄弟受不了朝廷的腌臜气,从此以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咱们兄弟就此一刀两断!”
郑芝龙心中有些痛,如今的他只有二十四岁,为人还比较重情义,对失去刘香这个兄弟还是颇为痛惜的。
郑芝虎劝道,“刘香兄弟不用这样吧,有什么事情大家可以坐下来谈一谈,何必闹到连兄弟都没得做的地步?”
刘香硬声道:“郑芝龙,如果你还当我刘香是兄弟的话,就让我杀了这三位官儿,只要你敢应承,无论是官是贼兄弟都跟定你了。”
郑芝虎闻言心中一动,对郑芝龙做了个切割的手势,低声道:“大哥,要不就答应刘香兄弟了吧,只是杀了区区三个官儿就能挽回刘香兄弟,这笔买卖值得做。”
郑芝龙勃然大怒,呵斥道:“刘香,我拿你当兄弟,你却拿我棒槌,只要钦差大人死在这里,不论是不是我杀的,朝廷还会放过我吗?
我警告你,刘香,倘若钦差大人在这里有什么冬瓜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