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微臣坚决反对!”
“陛下旨意未经内阁票拟便草草颁布,臣等万万不敢奉诏!”
“陛下,请收回旨意,否则臣等只能罢朝以示抗议!”
……
如朱由检所料,圣旨颁布之后,整个朝堂果然一片反对之声,而平日里以帝党自居的内阁辅臣们,见到大臣反对浪潮如此凶猛,都吓得三缄其口,不敢声援崇祯。
当然了,他们之所以三缄其口的原因,还有一部分是对崇祯表示不满,毕竟崇祯一连颁布了那么多条或贬或杀的旨意,却未找他们商议,这让他们感到自己并没有得到崇祯的尊重。
说起来,朱由检也是气得糊涂了,他要在朝堂上一次性处置这么多的大臣,本该先跟内阁先通气,由内阁辅臣来提出处罚建议,他顺势准奏的。
如此一来,内阁便能吸引群臣大部分火力,不至于崇祯被朝臣群起而攻之,独自去承担所有的压力。
但朱由检这些天接连遭遇百官叩阙、士子闯宫、刺王杀驾等糟心事儿,又接到东厂奏报,得知皇兄朱由校果然是被人阴谋杀害的。
这一桩桩,一件件,都超越了朱由检心中的底线,朱由检对文官已经到了忍无可忍的地步,所有他干脆来个乾纲独断,不再征求任何人的意见。
朱由检阴沉着脸,一言不发,沉默地接受了大臣们将近半个时辰的口诛笔伐,直到大臣们嗓子都上火干哑了,连大气都快喘不上来,他才做出反击。
朱由检冷着脸道:“都说完了吧?尔等反对朕颁布的旨意,可朕的旨意从处置韩爌到惩罚闯宫士子,一共颁布了十二条,尔等都来说说,到底反对哪一条?”
河南道御史侯恂把头一仰,朗声说道:“陛下发布的所有旨意皆荒谬不堪,没有任何道理,微臣部反对!”
不少大臣起哄道:“没错,陛下所颁圣旨无理之至,臣等万万不能奉诏,还请陛下收回旨意。”
“呵呵。”朱由检气笑了,点点头道:“好极了,既然诸位卿家要跟朕讲道理,那朕便跟尔等讲一讲道理。王承恩,你把韩爌、霍维华阴谋弑杀先帝的供状宣讲出来,让诸位卿家都来听一听!”
“是,陛下。”王承恩应道:“据前内阁首辅韩爌供述,天启五年发生的先帝落水事件乃韩爌、霍维华等人一手策划,韩爌等人事先得知先帝游湖行程后,便请熟知天象之人算出当日有大风,遂于先帝身边潜伏一死士,待大风刮起龙船大乱之际,将先帝撞入湖中。
先帝落水之后,身体状况每况愈下,然贼子霍维华仍嫌先帝不死,以仙丹之名向先帝进献虎狼之药,令得先帝不日便腹胀暴毙。
此份供状,乃前内阁首辅韩爌亲口供述,并签字画押,韩爌和霍维华杀害先帝铁证如山,不容推翻。
另,东厂拿到韩爌供述之后,前往霍府捉拿霍维华,但霍维华畏罪自杀,自杀前杀死家满门,并亲口承认先帝确实为他所毒杀。”
王承恩话音落下,满朝文武皆哑口无言,毕竟韩爌和霍维华犯下的是弑君大罪,而且他们还成功了,这样的罪过,谁敢为他们求情啊?
结果还真有,一位铁憨憨的御史出班奏道:“启奏陛下,韩爌、霍维华弑杀君主固然罪大恶极,但上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动辄诛人九族并非明君所为,还请陛下将韩爌和霍维华的刑罚改为满门抄斩,以彰显陛下之仁德。”
朱由检面无表情地看着那御史,如同看傻子一般,讥笑道:“倘若朕一意孤行,一定要诛韩爌、霍维华的九族呢?”
大明以往对文官的放纵早就把御史们给惯坏了,那御史心里根本没个逼数,还以为今日之崇祯还是以前的那位老好人。
他大义凛然地指责道:“如若陛下不纳臣之忠言,那便是桀纣一流的暴君。微臣身为御史,享受大明俸禄供养,只能以死谏之。如果微臣之死能让陛下痛改前非,那微臣死又何妨?”
朱由检看了一眼那御史,只淡淡的道:“你想以死谏来卖直求名?朕成你又有何妨!来人呀,将他拖下去,杖毙!”
朱由检以一种极为平淡地口吻吩咐了一句,声音一如往昔地温和,但对满朝文武而言不啻于一声晴天霹雳,所有人都惊呆了。
那御史惊愕地看着朱由检,嘴唇动了动,想要说些什么,却不知从何说起。
哆嗦了老半天,他才痛哭着道:“陛……陛下,臣之罪,只不过是罪在仗义执言罢了,就算臣之谏言陛下不纳,大可申斥微臣便是,为何要杀微臣?陛下所为,与桀纣何异?”
朱由检道:“你方才扬言朕若不改诛杀韩爌、霍维华九族旨意,便以死谏之,这句话满朝文武都可作证,这话可是你亲口所说的吧?”
那御史狡辩道:“以死谏之那只是臣身为御史的口头语罢了,这就跟大臣们犯了错误,向陛下请罪说‘微臣万死’一般,难道陛下还真能赐大臣万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