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谦益闻言面色阴沉不定,显然是在考虑得失利弊。
只是自私自利乃人之天性,钱谦益也概莫能外,他只思考了几个呼吸,便咬了咬牙道:“为师这就入宫求见皇上,向皇上通风报信。”
说罢,钱谦益便急忙向着门外走去,显然是要连夜进宫,向崇祯通风报信,以将功折罪。
“等等!”翟式耜这时却叫住了钱谦益,道:“张溥胆敢将老师和诸位大人放回府中,想必已经派人将老师和诸位大人盯住了。
老师今晚若是连夜外出,想必对方肯定第一时间便得知老师是去给皇上通风报信的,届时必会痛下杀手,将老师杀人灭口。”
钱谦益闻言脸色一白,嘴唇发颤道:“这可怎么办啊,他们明天晚上便会聚兵造反,倘若消息送不出去,为师岂不是会被皇上当成乱党,一并处死?!”
翟式耜皱着眉头,在书房来回踱了几步,突然眼睛一亮,问道:“老师上次叩阙失败,听闻是韩爌带人前来老师府邸密谋,却被老师府中潜伏的厂卫探子将消息报告皇上,然否?”
“然也!”钱谦益闻言大喜,只是下一霎那又愁眉苦脸起来,发愁的道:“为师虽然已知厂卫必于府邸中布下探子,但探子潜伏得这么深,为师也不知道到底哪个才是厂卫探子,又如何向皇上通风报信呢?”
翟式耜道:“这倒好办,但凡潜伏府邸探听消息者,必躲于阴私角落中,比如耳房、窗外、房顶、房梁等地,老师不如将密信书写多份,然后将密信分别置于数处阴私角落中。
待翌日醒来,老师只要将所有密信回收,但凡发现密信少了或是有明显的拆过痕迹,便可知道消息已经传递出去了。”
“高!实在是高!”钱谦益举着大拇指赞叹道:“稼轩之智,堪比诸葛武侯啊!”
翟式耜谦逊的道:“老师过誉了,学生只是旁观者清罢了,如果老师站在学生的角度,应该比学生更快反应过来的。”
钱谦益满意的笑道:“稼轩太过谦逊了。也罢,为师这就立马书写密信,好尽快将消息传递出去。”
……
二更时分,紫禁城。
“吴千户,这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来求见陛下,陛下才刚刚躺下,有什么事明天再说不行吗?”卢九德一脸为难的道。
“卢公公,还请通融通融,实在是有十万火急的大事,必须要向皇上当面通报啊!”吴应元哀求道。
“卢九德,外面吵吵嚷嚷什么?”
正当卢九德左右为难之时,寝宫里面传来朱由检不悦的质问声。
卢九德连忙进入寝宫,回禀道:“回皇上,东厂理刑千户吴应元求见,称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要向皇上当面禀报。”
龙床上,朱由检打着哈欠,强忍困意,道:“宣他进来吧。”
稍顷,吴应元进入寝宫,向崇祯大礼参拜道:“小人死罪,冒昧打扰皇上睡眠,只是微臣有十万火急之事必须向皇上禀告,还请皇上恕罪。”
朱由检道:“朕恕你无罪,有什么事说吧。”
吴应元道:“回皇上,大概在一更时分,潜伏于钱谦益府邸的东厂番子在钱家书房房梁发现一封密信,此信乃钱谦益亲手所书,信中称有逆贼欲于明晚聚兵造反,提醒皇上小心提防。”
朱由检闻言立马站立起来,急道:“信呢,快快拿来!”
吴应元连忙将密信呈递上来,朱由检浏览之后,面色渐渐凝重,怒道:“好大的狗胆!”
卢九德见状,伸出手掌,狠狠向下一挥,道:“陛下,此等贼子冥顽不灵,不如微臣连夜带领厂卫,将逆贼一网打尽!”
“不急!”朱由检闭上眼睛,思索了一番,道:“朕早就有意清洗京营,只是苦于一直没有像样的机会。而今,机会不就来了么!”
卢九德恍然大悟,道:“陛下之意,是引蛇出洞,待逆贼举事将其一网打尽后,再借由此事向掌握京营的勋贵发难,夺取京营兵权?”
“然也!”朱由检颔首道:“自土木堡之变后,京营便一直掌于勋贵之手,勋贵和文官同气连枝,这才令得历代先帝投鼠忌器,无法放开手脚展开改革。
此事,倒是改变这个被动局面的绝好契机呢。尔等暂时先按兵不动,待朕仔细谋划,结好大网,静待贼子自投罗网吧!”
卢九德、吴应元闻言,皆为崇祯的智深如海深深佩服,恭敬道:“陛下英明!”
……
翌日晚上,距离紫禁城十数里外的一座巨大营房内,在某些人或明或暗的故意放纵下,多达一万五千兵马已经悄然聚集于此,周围三里之内皆已被封锁。
侯恂已经派人从京城各大钱庄去了足足二十万两白银出来,足足装了好几辆马车才运送过来。
而今这些银两部坦露放置于校场中央,如同一座巨大的银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