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宏基扪心自问,他并无举兵犯上,取崇祯而代之的半分心思。
相反,对于魏国公府如今拥有的权势地位,他是非常满意的,甚至还有些诚惶诚恐,认为徐氏一门两国公,未免有些太过打眼了。
由于一直呆在南京,徐宏基对于江南地区的种种弊端也是心知肚明的,他也想过自己若为大明皇帝,该如何解决江南弊端,让江南士人心向朝廷。
答案是无解,面对只顾私利而罔顾国家大义的江南士绅阶层,徐宏基既没有办法说服他们心向朝廷,也没有掀桌子和他们翻脸的勇气。
在徐宏基看来,身为大明皇帝就必须面对江南如此巨大的弊端,完了西北又旱灾连连,东北有建奴为患,北方还得防范蒙古,这简直就不是人干的工作。
反观自己,只需要优哉游哉地呆在南京享福,只要江南不乱,自己便稳如泰山,这样的日子,给他个神仙当他也不愿意换啊,何况吃力不讨好的皇帝!
所以,徐宏基对于现在自己所拥有的一切是极为满意的,他没有那么大的野心,非常满足于现状,只想当个不用为国家负责,却能享受国家奉养的魏国公。
而今为了一时之气,却几乎跟代表皇帝的朝廷钦差张朝忠撕破脸皮,这无疑是极为不智的行为,甚至可以说是脑残之举!
“自己还是太年轻了啊,如果换作父亲,只怕一接到柳荣华带兵出城的消息,便第一时间带兵把柳荣华捉回来,交给张朝忠发落吧。”
“可自己却猪油蒙了心,只想着自己身为南京权贵之首,要为柳荣华做主。”
“徐宏基啊徐宏基,你实在是太飘了,父亲临终之前是怎么跟你交代的?‘只管自扫门前雪,休管他人瓦上霜’,这句明哲保身的箴言,早已被你忘得一干二净了吧?!”
“不对!还有张元庆那个狗东西,如果不是他一直在本公身边灌输对张朝忠的恶意,本公未必会做出如此不智之事来。”
“那张元庆年轻时曾于东林书院读书,果然跟东林党那些嘴炮一丘之貉,哼!待本公回府之后,如何收拾你这狗东西!”
徐宏基的心理转变叙述起来有一匹布那么长,可在现实中只是转瞬之间。
深吸一口气,徐宏基面色渐渐松弛起来,微微一笑道:“不错,张督公你做的很对,本公看你年轻,只是稍微试探你一下,发现你对陛下果然忠心耿耿,值得陛下对你托付重任。
至于柳荣华这等食明禄却对陛下大不敬的乱臣贼子,自然是不能够饶恕,本公之所以带三万大军出来,其目的便是拿下柳荣华,交由张督公来处置。来人啊!把柳荣华这乱臣贼子的尸首交给张督公,军撤回南京!”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徐宏基此话一出,不但张朝忠完没有想到,就连跟随了徐宏基二十多年的亲兵家将也万万想不到。
无论是张朝忠麾下的三千铁骑,还是魏国公麾下的三万南京京营将士,皆面面相觑,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有些人甚至疑惑地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耳屎太多以致于出现了幻听。
可即使掏了又掏,他们耳朵里听到的话确实是徐宏基向张朝忠服软了,还撒了一个谁都能听出来的谎言,以掩饰自己带兵出城为柳荣华张目的目的。
张朝忠先是一惊,不过他聪明过人,很快就想明白了,站在徐宏基的角度,魏国公府与大明同休,徐宏基实在没有和天子作对的必要。
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柳荣华,便摆明车马地与代表天子的自己撕破脸皮,实乃脑残之举,智者所不为也。
既然明白了徐宏基的立场,张朝忠对于徐宏基伸过来的橄榄枝自然不会拒绝,他拱手笑道:“魏国公深明大义,本督佩服之至,不过除了柳荣华一族外,马江二族牵涉屠戮钱谦益家族满门一案,还请魏国公行个方便,允许本督带兵入城抄家灭族。”
“当然!”徐宏基捋着胡须笑道:“马江二族居然敢做出屠戮钱谦益家族满门这样人神共愤的恶事,本公当然义不容辞,助张督公铲除此等恶贼。”
张朝忠点点头笑道:“如此,魏国公却是费心了,本督欠魏国公一个人情。”
眼见魏国公和张朝忠如此不要脸地达成了一致,所有人都知道这一次安远侯府和马江二族算是彻底完蛋了。
……
南京城,江家。
书房内,江家家主江海安,马家家主马清远,以及魏国公府的幕僚张元庆优哉游哉地品着香茗,一派其乐融融的模样。
马清远冲着张元庆拱手笑道:“张先生真是好手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泰山压顶,居然说动了魏公公率领三万大军增援安远侯,有这五万大军压阵,张朝忠这次插翅也难飞了。”
张元庆谦逊地笑了笑道:“马老爷实在是太过谬赞了,张某人只是稍作引导而已,关键还是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