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记的开篇就是:
不知道怀孕的后半段有多难熬。
我以为生完了,那种负重感消失、腿肿消失、能弯腰了,我的生活将循序渐进转为正常。
可就在我冒着虚汗、迈着发虚的步子,感受身轻如燕还没来得及高兴时,我才明白,原来只是我以为。
……
娘照顾我照顾的很好,除了她,我再无法想象还有谁能有她那么好。
从早上五点多给我用党参、大红枣、枸杞子煲水,一煲就是一个多小时,站在一边看着。从早忙到晚,一直到后半夜我喂奶,她都陪在身边。
有几天她都是头重脚轻的状态,我都能看出来她走路晃悠,咱爹心疼的想帮帮她,可干什么都挨骂,她谁都信不着、看不上眼,火气大极了。
那种好,好的让我几次偷偷哭,心情沉重的一塌糊涂。
也是这种好,让我即将崩溃。
从第一时间的生化汤开始,花生猪脚汤、鱼汤、鸡汤、排骨汤、腰花汤、肚片汤,外加各种粥,听起来挺好吧?
楚亦锋,可能想象不放酱油不放醋,粒盐不进是什么味道吗?
我现在只想吃碗麻辣面,想吃的要哭。
我被推出产房,最感谢的是我娘,可我现在最讨厌的就是她,真的很讨厌很讨厌!
从我有了奶之后,她给我揉胸疼的我,一次次让她轻点儿,她就不轻点儿,冲她大喊也不好使,喊的我两个弟弟大冬天站在院子里不敢进屋。
过了一会儿,我娘受了委屈抹完眼泪是回来了,继续上前揉,而我却不敢哭,只能侧过头看别处忍着。因为我知道,我一哭,她又得和我因为伤不伤眼睛吵架。
不许光脚,要穿袜子,忘了就成了我们毕家天大的事儿。
不许穿漏脚跟儿的鞋,她会因为我忘了一次就絮絮叨叨骂我。
不能老坐起走动,刚在屋里转了两圈儿就跟在我后面撵我,我那种心情憋闷极致……却从不问问我躺不躺的住。
不许穿这件衣服那件衣服,露脖子不可以。可是她都忙忘了,光顾着洗咱家俩宝的尿布,客厅晾的跟八国联旗似的,忘了给我洗衣服,我穿什么呀?还不让我碰水,我跟个残疾似的受限制。
不能开窗,不许站在房门口,甚至不能站在厨房看一眼外面的天儿,说是门缝有风。
她很夸张的,第二天就弄一棉被堵住厨房门,嘴里还嘟囔埋怨我:“大妮儿啊,看看我都忙成啥样了,就不能老实的,心疼心疼我?竟给我找活。”
不让读书看报看电视,我和她争吵,就看一会儿,一会儿就成,哪怕新闻联播,她却要砸了电视,要撕碎我的书。
还是毕成拦住了她,说念给我听,也让她小点儿声,别吵到孩子们,她这才放过我。就是给写日记都不能超过十五分钟。
不可以抱孩子,喂奶必须得侧着身子。
小溪和小龙人一天一个模样,他们长得漂亮极了,丑不拉几的模样我早已忘记。
我稀罕的只抱了一会儿,被娘看到也骂我一顿。问我胳膊要不要了,我说不要了,管不着,她就坐我面前儿像忽然扯住她神经了似的哭,哭的肝肠寸断,我顿时啥心情都没有了。
更不用说给孩子们洗澡了。
我也不能洗澡洗头发,痒的我抓乱了头发,抓坏了头皮,我都要疯了……
说怎么就那么多不不不,难道她生我那阵儿也这么事儿多?
每天听到最多的话就是:毕月,别生在福中不知福。让娘省省心吧,看我容易吗?作病,挖我心肝。我求了。
她求我,我求谁啊?她无时无刻不给我增添心理负担。
每天躺着,每天就在这一亩三分地里,连活动的自由都没有,犯人都不如。
巴掌大的天都看不着,要憋死了。
每天活的没有时间表,小溪和小龙人只要有一个醒了,我就得爬起喂。
孩子们哪天要是拉稀了,或者是干燥了,奶奶外加我娘都看我,我就成了罪人。
我羡慕啊,羡慕以前我拥有的一切,可我现在失去了。
羡慕好朋友的那脸蛋水灵灵的,那皮肤,那大衣,那腰型,那高跟鞋,那说走就走一股风飘进来的随意。
再对着镜子瞧瞧自己:明明天天躺着,不像在工地被大风刮着,可黑眼圈儿居然很重,面色发黄,精神很差。
再看看肚子,简直了,恨不得将几个腹带部剪碎,缠它有啥用?裹的一层层汗,咋缠不还是挺丑?
楚亦锋,当看见我写的这些,会不会觉得我此时要疯?我也几度都是这么觉得的。
想啊,奶奶就会附和我娘,我娘就会不不不,别人还有个丈夫可以抱怨开解,我又跟谁去诉说?
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