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凉的夜。
说它冰,只因人情冰薄。
说它凉,只因世态炎凉。
只是,凤舞在这个冰凉的夜,却一点也不感到冰凉,相反,她反而感到无比酷热!
简直热得要命!
那股酷热,是来自她与小五所居小屋的厨内!
夜已渐深,但凤舞却还耽在狭小无比的厨内,努力为小五煎药。
她今夜带来的那药,不但非常昂贵,而且更需聚精会神,火慢一分不可,但若煎火太猛,又怕水易煎干,所以凤舞唯有一直留在厨内,寸步不离!
但这样一来,厨内那令人难的酷热,却连她也开始煎干了!
只见凤舞双唇给煎得干涸欲裂,一头本来也算可人的秀发,亦被熊熊烈火煎得枯干矢色。
可是她依旧毫无怨割她一面抹着自己脸上如雨下的汗珠,一面仍无限耐心地,执扇拨着灶内的火,以防水会煎干,瞧她神情之专注,简直就像在为自己真正的亲人煎药一样……
而事实上,她亦早已视小五为亲人了。
他的一切不幸因她而起;如果到最后仍无法为他找回他的亲人,甚至无法解去他体内穹天之血的毒,那凤舞已有心理准备……
她,决不会撇下他,也不会离弃他!
她会照顾他一生!
因此,目下这等火热煎熬,也只是小儿科而已!凤舞相信,只要她一日不放弃小五,她的困难还多着!
只是今夜,似乎有一个人,并不想她一个人独自面对困难……
就在凤舞正聚精会神、埋首拨着灶火的时候,倏地,竟然有人从后一把取过她手上的“扇”!
而那个突然在她身后出现的人赫然是……
小!
五!
啊……!小五不是正在他自己的房里吗?
他为何要到这个如同火灶的厨房?
凤舞乍见小五突然在自己身后出现,更一把拿过她手中的扇,当下不由一怔,讷讷的问:“小……五,是……你?”
“你……为何要进……厨内?这里……很热呀,你身体不好,还是快……出去吧!
别要给热病了……”
凤舞虽如是说,惟小五却未有半分离开厨内的意思,他更开始以那柄扇,一面拨动灶内的火,一面道:“凤舞姑娘,既然你也懂得说,熬在这厨内会热病,那,为何人给火灶折磨得汗如雨下,你又不怕给热病了?”
“我……”凤舞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答他,难道要她告诉他,她不怕热和病,全因为她要补偿给他?
小五看着凤舞的满脸汗珠,看着她那张怔忡的脸,不期然目露无限怜借,他叹道:“凤舞姑娘,你……对我……好,与及你想早日治好我体内奇毒的……心,我是……
知道的……但,你可也别太……苛待自己……”
凤舞闻言即时道:
“不……!请你……放心!!我一直量力而为!我,从来也没勉强或苛待自己……”
小五似乎不大相信,他道:
“真的?那,我可否问你一件事?”
“你每天带回来的药,有许多都价值不菲,而且这小屋虽然破旧,但总需要付租吧?
可是,当日你与我离开你爹的凤箭庄时,他并没给你什么。”
“我俩已居于此屋整整半个月了,这半个月来,你,是如何负担这小屋的租金,与及——药金?”
原来他说早已察觉了这个严重问题?凤舞骤听之下当场一呆!幸而,对于这个问题,凤舞似乎早有准备,她想了一想,随即答道:“不,小五!关于……这个问题,你其实不用……过于操心!坦白说,当日我与你……
离开凤箭庄时,亦并非……不名一文!我腰间绣了‘凤’字的那个小布袋内,一直有一些银两;而这些银两,已足够俩人数月之用……”
小五仍是半信半疑、皱眉问:
“你爹年对你……不大好,想必,平素也不会给你太多,你,为何会有这么多的银两?”
“那是我多年来省吃俭用的积蓄!”凤舞想也不想便答:“我爹虽然不大理会我,但每月总会吩咐管钱的给我一些零钱,许多时我都不花,将那些零钱存下来;你瞧我这身褴褛衣衫便该猜到,我连新衣也不愿花钱去买,所以你说,我这些年来存下多少银两了……”
是吗?凤舞一身的褴褛衣衫,真的只因为她不愿花钱添置新衣?抑或,她如今所说的,全是令小五安心的假话?
她的爹凤玉京,根本连她的死活也不关心,更遑论每月会给她一些零钱!他根本就将凤舞视作一头凤家的小猫小狗,任她自己在凤箭壮内——自生自灭!
不过,凤舞这番说话,总算令小五暂时相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