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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命案勾起了姥桥镇的人们长期藏在心中的一个谜。

    阿雄为何未嫁及自己的相好秦钟,反而成了年过四十的陈掌柜的小妾?阿雄和秦钟在两小无猜中长大,秦父和阿雄父母也有结为秦晋的愿望,阿雄和秦钟的命运后来发生如此重大而诡异的变化,其原因阿雄和秦钟都缄口如禁。

    当年知县在审理此案的时候,曾就这一疑问传讯阿雄,知县万万没料到的是,他因此而被织进了一张结结实实的罗网之中。年轻的知县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

    阿雄一袭素衣缟服,脸上的哀伤遮掩着恐惧,知县不知为何,一见到阿雄便心生疚意,阿雄虽然笼罩在相好暴死的悲伤和余惧之中,却依然楚楚动人,艳丽卓绝。

    凄美的阿雄无动于衷地站在知县大人面前,年轻的知县一时语塞。阿雄出自膏粱绵乡之家,大户人家的闺女特有的风韵在阿雄身上显而易见。其父经营的钱庄在巢湖县名震一方。逶迤的蟋蟀河像一条飘逸的彩练环绕着巢湖县和毗邻的和县,秋天的时候蟋蟀河两岸苇花苍苍,把巢湖县与和县融为一体。茂密的苇林曾是阿雄和秦钟儿时的天堂。秦父和阿雄的父母是世交,秦钟自小就吃住在阿雄家,和阿雄情同手足。秦母在秦钟出生不久就病死了,悲痛无比的秦父把秦钟寄养在阿雄家,是为了让孤苦的幼儿能在老友爱的大家庭里得一些欢乐,而他身为一名郎中,走乡串户行医卖药,常年在外。小秦钟在王氏钱庄得到了上至阿雄父母下至家丁仆佣无微不至的关怀照料,也得到了王氏千金阿雄的倾心依恋,正当人们着手张罗他们的婚礼的时候,任性无比的阿雄突然决定嫁给邻近的和县富商陈天万做小妾,她父母只有伤心落泪的份了,因为他们知道阿雄的决定他们无法改变,王氏钱庄的家丁仆佣无不为之痛心疾首。可是,随同阿雄进陈府的丫环豆儿注意到,阿雄坐着涂彩抹金的花轿进入陈府的时候,她的眉宇间藏着难以遏制的兴奋。豆儿知道,这兴奋背后藏着一个改变了阿雄一生命运的秘密。其实这是一种虚幻的兴奋。无人能揭开那个秘密,甚至也无人能走近阿雄的秘密,在阿雄凛然而古怪的沉默中,人们除了猜测悬想别无办法。

    和县在任知县年轻而又懦弱,但这不妨碍他意识到解开阿雄这一深藏的秘密对审理秦钟一案的重要性。

    知县跟阿雄静静地对峙了片刻,知县虚张声势地问道:

    “本知县问你,秦钟是怎么死的?”

    阿雄回答知县的除了恸哭还是恸哭。

    知县一时无计可施。

    知县喝退左右役吏:

    “你和秦钟情意笃深,他突然亡故,你自然很难过。但人死不能复生,你现在要做的不是哭泣,是协助本知县缉拿凶犯,剪凶除恶,只有凶犯得以严惩,你才能告慰九泉之下秦钟的冤魂。”

    阿雄止住了恸哭。

    阿雄茫然地说:

    “我什么也不知道。”

    “可这一点你兴许知道吧,你和秦钟原是天生一对,你后来为何突然决定做陈掌柜小妾而没有嫁给秦钟?”

    知县温文尔雅。阿雄后来回忆起年轻的知县时疚痛不已,这与他留给阿雄的温文尔雅的印象不无关系,知县后来自缢身亡,阿雄之所以疚痛,当然不仅仅是因为他温文尔雅。

    “请别误会,”知县说道,“本知县之所以问及此事,是因为不排除秦钟自杀的可能性。在他遭到巨大的精神打击之下,一时想不开跳井寻死,这种可能,你认为能完全排除吗?”

    阿雄说:“他不可能自杀。他是被人害死的。”

    “为什么不可能自杀?”

    “我知道他不会自杀的。”

    “你为什么知道他不会自杀的?”

    “我不知道。”

    “你刚才不是说你知道吗?”

    “我没说知道。”

    “你说了。”

    “我没说,”阿雄突然提高嗓门,“我是说我知道他不会自己往井里跳的,肯定是被人推下去的。”

    “谁把他推下去的?”

    “是我。”

    阿雄补充道:“是我害死了他。”

    “这是人命案子,可不许胡言。”

    “我没有胡言。”

    “你刚才不是说他是被别人害死的吗?”

    “他是被自己害死的,这怨不了别人。”

    “到底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害死秦钟?”

    “我没有害死秦钟。我是说他是被自己害死的。”

    “你刚才不是说是你害死他的吗?”

    “我是说……也ib?可以说是我害死他的。”

    “此话怎讲?”

    “我怎么会害死他呢?我为何要害死他?”

    “你说他是被自己害死的,是不是说他是自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