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mall>污秽的恶灵
<small>聚集在狭窄、凄凉的床的四周
<small>就藏在那里,福斯汀?
当拜佐尔·威灵医生忙完了一天的精神病学门诊,在晚上回到家里时,黄昏正融入夜幕之中。
在战前,派克大街底部的这间小屋,就像是对他在巴尔的摩的童年生活的一种粗劣的替代。现在,经过多年的海外生活,这里成了拜佐尔·威灵医生的家,并将一直都是。他开始喜欢邻居们,尤其是这个时候——车流带着连续的汽车轮胎声音,向住宅区涌去。罩着宽敞的旧式街道两侧的旧式房屋的,美丽、柔和的灯光,中心大楼的闪烁光亮,以及深蓝的夜空中,飞过的透明发光物。
经过了一天注意力持续集中的工作之后,在舒适的家中放松休息,成了一种相当奢侈的行为,而一旦朱尼佩听到门锁上传来声音,他就会着手准备餐前的马丁尼酒。
只有今天晚上不会如此。
拜佐尔·威灵医生穿过前厅黑白相间的大理石棋盘地板时,内门小心翼翼地打开了。朱尼佩那张布满了皱纹的棕脸出现在门口。
“有人在图书馆等你,威灵医生。”他低声说,“是蔡斯夫妇和瓦伊宁先生。想溜上楼吗?我可以说你还没有回来。”
“不用,谢谢。”拜佐尔·威灵医生忘记片刻前的劳累感。这个新的进展,重新激起了他原已有些衰弱的活力。
他走上一段宽浅的台阶,前往用长长的白色隔板装饰的图书馆,那里也是他的客厅和书房。朱尼佩已经拉上了草莓红的窗帘,白色的灯光亮起。随着拜佐尔的脚步声,一个年轻人迅速打开了拱门。灯光照过他的头,小小的头上,卷曲的浅金黄色头发,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是拜佐尔·威灵医生吗?请原谅我们的打扰,但是,事态很紧急。我是雷蒙德·瓦伊宁,玛格丽特的哥哥。莱特富特夫人建议我应该来请教你。我擅自把蔡斯夫妇也一起带来了,他们是伊丽莎白的父母。”
伊丽莎白?玛格丽特?拜佐尔·威灵医生花了几秒钟,来辨识这两个响亮的女孩名字,是贝丝和梅格,在布里尔顿告诉他,同时看见了福斯蒂娜和她分身的那两个女孩。
另外的一男一女处于灯光的阴影下。女人坐在空壁炉旁的一张扶手椅上,脸部被一顶时尚帽子的影子遮住了。她的深色服饰和昏暗的背景融合在一起,灯光只照亮了她肩膀上的毛皮,和她粗糙小手上的翡翠。男人背对着壁炉站着,两腿张开,这个姿势显出矮小结实的身影下的某种粗野,闪闪发光的秃头,就像打过蜡一样。
就在拜佐尔·威灵医生站在拱门口时,他闻到了一股微弱的熟悉气息——马鞭草的香味。他来到房间中央时,气味早已褪去。他不能判断是这三个人当中的哪个带来的。
多萝西娅·蔡斯抱怨道:“莱特富特夫人告诉我们,你比其他任何人都要了解,布里尔顿所发生的这起不同寻常的事情。我想知道你是否认为,我应该把伊丽莎白从这所学校带走?”
“我认为,贝丝应当立刻离开那个地方,”蔡斯先生跟进说,“我希望你能够同意我的想法,威灵医生。我不能独自下这个决定。我们已经离婚了,而多萝西娅取得了女儿的抚养权。”
“我已经决定,要把梅格从那所学校带走,”瓦伊宁补充说,“但是,我想更清楚地了解,她在那里遇到的事情。我很担心。”
他看上去毫不担心。他随意地站着,一只手臂搭在一个书架上。他的脸窄窄的,身型苗条细长,维多利亚时期的作家们称之为“高贵的”。拜佐尔·威灵医生已经在农民和工人的家庭中,见过太多同样的消瘦,以至于他相信:人类的骨架在经过几代的财富和空闲之后,是能够改变的。
“但是,这真是一所很不错的学校!……”多萝西娅发着脾气,“弗洛伊德——我的丈夫——不明白伊丽莎白在那里遇到的女孩们,对她会是多么大的优势。假如我现在带走她,这很可能会改变她的一生。”
“还有其他的学校,不是吗?”蔡斯ib.先生厉声说道。
“而你也知道,只有一个布里尔顿。它在美国就像英国的罗丁一样。”
“对,空前绝后!……”
“莱特富特夫人告诉我们,那位可怕的福斯蒂娜·克蕾尔小姐,已经永远离开了布里尔顿。”
瓦伊宁插话说:“这个克蕾尔小姐有这么可怕吗?我仍然不理解,她在梅格告诉我的这个特殊故事里所扮演的角色。请告诉我们,威灵医生,克蕾尔小姐是策划者还是受害者?”
拜佐尔·威灵医生认真地答道:“受害者看起来该是爱丽丝·艾奇逊小姐。”
一阵沉默,带着沉重和压迫感。
多萝西娅是第一个恢复的:“你到底是什么意思?那真的只是一场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