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月8日,巴达维亚。
在城西的一处种植园里,几名凶蛮的土人正在对一名华人男子拳打脚踢,而且下手颇为狠辣。被毒打的华人男子已是浑身血污,哀嚎不断。
四下围观的华人面露不忍之色,但谁也不敢上前解围,只是眼神不断地瞟向站在屋前的那名尼德兰老爷,冀望于他能开口阻止这起暴行。
塞门·科恩微侧着头,听自己的德意志管家汇报这里正在发生着什么,澹漠的神情,渐渐露出一丝惊讶之色。
“让他们住手吧。”塞门·科恩轻声吩咐道:“将人打坏了,农田里不就缺一个壮劳力了。……至于土人偷取华人财物,没有凭据,也就此作罢,无需再行纠缠。”
管家闻言,朝塞门·科恩鞠了一个躬,然后走到前方一片混乱的人群中。挥动手臂,将手里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一个仍在施暴的土人后背,口中大声的呵斥着他们。
几个土人被抽了鞭子,惊叫着散开,待回头看到是庄园里的管家,脸上随即呈现出讨好的猥琐笑容,弯着腰,低着头,慢慢地退到远处。
管家怜悯地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华人苦力,伸手示意旁边几个华人同伴将他抬到休息的草棚中,暂时先养养伤。若是能捱过数日没有死掉,说不定也能渐渐康复,重新成为种植园里的一名好农夫。
若是在数月前,种植园里的主人和管家断然不会任由土人欺负华人苦力。他们不论是在农田操持方面,还是干活态度上,是远远超过那些愚笨且又懒惰的土人。每一名华人苦力,都是众多种植园主最为喜欢的田间能手。
然而,自从两个多月前,东印度公司和南边汉洲大陆爆发了第二次战争,由于怀疑汉洲可能会在爪哇岛和巴达维亚安置为数众多的间谍,东印度公司便对城中所有的华商进行特别管制,除了缴纳一定的安全保证金外,还禁止随意出门,更不允许私自驾船出海。
至于普通华人,巴达维亚市政厅将他们先是全部集中关押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将这些人交付城外十数个种植园,进行编管并服苦役。这部分华人的数量,多达三千余人,每日里被迫在种植园中进行最为艰苦的劳动,食物也极其贵乏,还经常遭到监工的打骂凌辱。
同时,在环境恶劣的种植园里,这些境遇悲惨的普通华人,还遭到土人的欺负。他们似乎受到了荷兰人的怂恿和默许,不断地在华人面前寻隙滋事,挑起各种事端。一般在发生激烈争执和冲突时,那些高高在上的荷兰人就会故意偏袒土人,还对华人进行一定程度的体罚和训戒。
因而,同为种植园苦力的土人,胆子愈发大了,他们从小偷小摸华人物品,发展到明目张胆的抢劫。钱币、衣物、生活用品,甚至每日所获食物,这些土人三五成群地从华人手里抢走他们所看到的一切。
在不到两个月的时间里,因为虐待、抢掠、还有繁重的劳役,再加上恶劣的生活环境,华人陆续死亡一百三十多人,伤、残也近一百余。整个生存境遇,可谓水深火热,苦不堪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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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亲爱的吉门尼斯先生,你觉得我们东印度公司处在目前的局面,汉洲会同意我们的和谈条件吗?”东印度公司高级商务参赞弗雷德·阿普顿端着一杯清茶,慢慢的品着,舌尖感受着茶叶的苦涩,而一股清香却是扑鼻而来。
“我对目前与汉洲谈判的结果不抱太大的希望。”对外事务高级代表尹维尔·吉门尼斯摇摇头,脸上呈现出一丝无奈和不甘,“毕竟,现在汉洲还处于战略进攻阶段,他们应该想在战争中获得更多的筹码。古邦、欧库西、安汶、米德尔堡、特尔纳特,甚至包括婆罗洲数个商站据点,它们可能都会遭到汉洲人的攻击。”
“若是汉洲人拿够了筹码,我们东印度公司可能会为此付出巨大的代价。”弗雷德·阿普顿郑重地说道:“不过,我认为,汉洲在后续的战争进程当中,应当会保持必要的克制。……他们不会将我们逼到绝境。”
“阿普顿先生,你做出这种判断的根据是什么呢?”尹维尔·吉门尼斯好奇地问道。
“汉洲的根本利益是移民,当然,也有基于他们大陆自身需要的地缘安全。”阿普顿说道:“而这两点,都无可避免地受到我们东印度公司的影响,甚至可以说是潜在的威胁。本来,我们在整个东印度群岛拥有最为强大的海上力量,于这片割裂的地域环境而言,可以让我们将这个优势无限放大。因而,汉洲从内心深处,可能会有一种强烈的不安感。他们的本土和海外领地的安全,以及最为关键的移民路线,随时会受到我们攻击。”
“在这种情况下,我们东印度公司与汉洲之间爆发的这场战争,就是自然而然的事。他们需要向我们展示他们拥有的力量,同时也在反向威胁我们,汉洲也是有能力可以随时将我们东印度公司的贸易航线掐断,瘫痪我们整个商业渠道,蒙受最为惨重的经济损失。”
“现在,他们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