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之蝶说:“云房,现在怎么办?”孟云房说:“是不是向公安局报个案?”赵京五说:“没必要的,牧子都寻不到,公安局还有什么办法?”庄之蝶说:“到这一步,云房你查查卦吧。”孟云房说:“平日开玩笑的事我可以算的,但现在这么大的事,我倒不敢了。让我试试,一般寻人是用《 诸葛神数 》的,周敏,你说三个字来。”周敏想不出来。孟云房说:“要突然想到什么说什么。”周敏说:“门石头。我是突然看见你家门口的这块石头的。”孟云房就开始数各字的笔划,门字要繁体门字,是9划,石字是5划,头是繁体字16划,去10剩6,组成956,然后减384,查出第一个字,后又反复加384,终于将查出来的字联成一首词:“东临水际,生有桃林。鸟声向晚,云掩月昏。”大家就纳闷了。庄之蝶说:“在东方,东方属哪儿?若在城里就是东城区,若在城外就是东边,东边郊区是什么地方?”周敏突然叫道:“会不会回了潼关?潼关就在东边。”赵京五说:“极有可能,周敏你在潼关还有哥儿们没有?”周敏说:“那哥儿们多了。
”赵京五说:“那你就从这儿直拨电话问问呀!”周敏说:“她是毫无迹象要回潼关呀,就是回,也得给我说一声的呀!”开始拨电话,拨了好一会儿,拨通了,果然唐宛儿是回到了潼关。那边的哥儿们说,唐宛儿回到潼关,消息传得满县城都知道了,说是周敏拐了良家妇女私奔到西京,唐宛儿的丈夫雇人雇车去西京查访了七天七夜,没想在一家电影院发现了。
她丈夫就和一个人叫了一辆出租车停在影院门口,派另一个人去影院见她,唐宛儿是认识那人的,问起那人孩子的事,那人就让她出来说说话儿,引她出来,她丈夫和前一个人就把她抢了塞进车里,口里塞了毛巾,手脚用绳子捆了,一气儿开回潼关来的。周敏这么复述给了大家,庄之蝶第一个先哭了,说:“这是对待犯人嘛,怎么敢这样待她?这是对待犯人了嘛!那她回去,不知要受什么罪了!周敏,你立即去车站买票往潼关去,你要救她出来,你一定要救了她出来!”周敏却霜打了一样蹲在那里不言语。庄之蝶说:“你怎么啦,不想去啦?”周敏说:“我日夜担心的就怕会这样,他们能在西京大海捞针一样把她寻回去,我怕回去了连见都见不到她了。”庄之蝶骂道:“你说的屁话!那你何必当初要把她带来?你一个男子汉连一个女人都保护不了?唐宛儿真是瞎了眼,枉对你一场爱了!”骂完,周敏用拳头打自己头,庄之蝶也用拳头打自己的头。
牛月清住到双仁府这边。双仁府地区的低洼改造开始实施,北头的几条巷子人已经搬迁,老太太就恐慌:下一个月,或者是冬季,就该轮到她搬迁了,那这条昔日的水局巷,那有着古井台的亭子就要再没有了!她把那些骨片水牌就一日数次地拿出来看,唠唠叨叨给女儿说前朝,讲后代,一会儿人话,一会儿鬼话,人话鬼话混在一起了吱哇。牛月清照料着老娘,心却无时无刻不在庄之蝶身上。离开了文联大院的住屋,没有了更多的打扰,她原本是可以清静地思考他们的事情了,但是门前清凉,热闹惯了的人毕竟又生出了几许寂寞。她是一怒之下离开了那个家,发誓再也不想见他的。而现在离开了他,也才知道自己那样地爱着他。她猜想庄之蝶回到家去,看到了那封长信要做出怎样的反应,是暴跳如雷,痛不欲生?如果是那样,他就会很快到这边来的,痛哭流涕地向她诉说事情的原委,忏悔自己的过失,发誓与唐宛儿分手。她想,到那时,她就要把他堵在屋外,用笤帚扫上去羞辱他,泼一盆脏水出去作践他。
她这么干着,娘偏拉她,她要与娘吵,然后当着娘的面骂他,用手采他的头发,直到把肚子里怨愤泄了,就可以接纳他了。但是,庄之蝶没有来,连个电话也没打过来。难道,庄之蝶盼望的正是这样吗?他一直在寻找离婚的借口,又想自己不说,只折磨得她这么说了,干起来了,正中了他的下怀?牛月清又想,或许是庄之蝶真的生了气了,他虽平日随和,但脾性儿执拗,要以硬顶硬,只等着她再回那边去了,才肯低头?他是名人,平日在外人都敬着,在家里她也惯着,他伤害了她,还得她再去顺毛扑索了才肯回头吗?牛月清几次想去文联大院那边看看,但走到半路上又折头回来,她担怕这样做了,庄之蝶会不会更反感,以为是她牛月清离不得他的。
而自己这么个样儿回去那又何必当时要写下长信出走呢!牛月清给孟云房拨电话,孟云房知道了这事,在电话里训斥她处理问题太不明智了,怎么能离开家再不回去?怎么就提出要离婚?她的气上来了,在电话上说:“你怎么尽说我的不是,即便是我处理问题不好,他干那种丑恶的事就对了?男人在外边嫖野,老婆还要把他当爷敬着?他是名人么,你们当然只得维护他么,他身上的疮也是艳若桃花么!”发完了火,就把电话摔下了。她只说这下连孟云房也恶了,没想孟云房在这个晚上竟登了门来,一进来就给她笑,就说是来听她训斥的。
于是,她就和他谈,说她怎么也想不通庄之蝶怎么能堕落成这样?孟云房说:“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