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慕秋云已经死去多年,但在尉迟天和用大量的天材地宝以及秘法滋养下,其魂魄虽然并没有比最初时更凝实,但却也没有变得更黯淡,不得不说,这已经是一个奇迹了。
随着其魂魄缓缓融入到那具肉身之中,尉迟天和的呼吸都已经停了下来,而且,他也并不是转成内息,而是真正的屏息凝视,神贯注地盯着那魂魄和肉身的一举一动……
冥河中的弱水,依旧无声无息地缓缓流动着,其中的各色魂魄,也如同循环播放了千百万次一样,看不出有什么变化。
就连那些距离岸边或近或远的冥兽,也都没有察觉出有什么异样,依旧饿了就吃几团魂魄,闲了找个地方划圈圈,一旦碰到同类,则是如同见了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的死敌一般,扑上去与对方来个你死我活、不死不休的较量!
除了尉迟天和与陈墨,没有谁知道冥河之中有一团数百年没有被“冲”走的魂魄,此时已经脱离了弱水,开始了一场前所未有的“轮回”——虽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轮回,但说是轮回其实也并没有什么不妥,因为她也是经历了从生到死,又从死而生的过程。
尉迟天和的心情极度紧张,双腿已经站立不稳,跌坐在了地上——什么招星揽月之力,经天纬地之能,此时此刻都已经不复存在,他就如同一个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老者,在怯怯地等待着一个冰冷的审判,或生或死,很快便会见出分晓……
风在动,水在流,魂在走,冥兽在游……
一切的一切,并未因为这团魂魄与肉身的融合而有任何的变化,唯一变了的,是尉迟天和的心境。
许久,他才长长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又不自觉地屏住……
“睫……睫……睫毛!”尉迟天和喃喃着惊呼,他想喊,却又不敢喊,生怕打扰到正在努力融合着肉身的爱妻之魂。
他的声音极度沉闷,也极为沙哑,即使以陈墨的耳力,也没能听清他说的是什么。
他的这一声惊呼,仿佛并没有冲破内心的屏障,没有引动喉咙的震动,更没有引起空气的共鸣……
就在刚才,慕秋云的睫毛真得动了!虽然只是微微地抖动了一下,或者说,假如一个人有一百根睫毛,她这次的抖动,只有不到十根有了一点点的动作。
这个动作极其微小,微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不记——若不是尉迟天和一直都在神贯注、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的眼睛看,也根本就无法察觉!
但是,纵然只是慕秋云的睫毛有了一丝的动作,但却已经足以让尉迟天和的心神剧震,识海轰鸣!
此时此刻,如同有一颗流星穿过层层屏障,狠狠地撞击在了他的心头之上!
那是一声无法形容的剧震,如果不是尉迟天和的神识强韧,恐怕只是这一次“冲击”,便能让他直接失心疯——《儒林外史》中的范进,便是因为乡试中了举人喜极而疯,虽然那是一则极具讽刺意味的,人物与故事或许是虚构的也说不定,但《黄帝内经》中却有着“怒伤肝、喜伤心、忧伤肺、思伤脾、恐伤肾”之说,过喜则伤心,伤心则失心,因为极喜而直接疯掉,也并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陈墨没有说话,而是依旧神贯注地守护着慕秋云的魂魄,并且引导着她一步一步地去操控那具肉身,虽然她已经可以控制着睫毛有了一点点动作,但其中的艰难,也只有她自己和正在引导着她的陈墨清楚。
陈墨原以为,这具肉身已经经过了最完美、最精细的“打磨”,虽然融合过程中或许会有一些预料不到的小状况发生,但总得来说应该不难。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当慕秋云的魂魄融入到肉身中时,却和那些曾经“进入”过这具肉身中的魂魄们的表现大为不同——那些魂魄如同回到了刚刚离开的“家”,而慕秋云的魂魄却好像进入到了一个陌生的世界,茫然不知所措!
陈墨思索了一下,很快便想到了问题的关键那些先前用来打磨这具肉身的魂魄,都是刚刚死去不久的“新魂”,对于肉身还极为熟悉,虽然不是自己的身体,但只要努力适应一下,还是可以尽快操控的。
但慕秋云的魂魄就不一样了,它已经与肉身分离了数百年之久,早已经忘记了操控肉身的感觉,所以,难度自然便大了太多!
不过,慕秋云的魂魄并不服输,她生前是一个生长在大山里的姑娘,虽然是柔弱的女儿身,但性格却是极为倔强、坚韧的,即使面对一座座高耸入云的大山,她都从来没有过畏惧与退缩,哪怕再苦、再累、再痛,也要坚持登到山顶,去摸一摸脚下的云彩,抚一抚身边的小花……
此时,她的这个性格也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如若不然,她可能根本无法在时隔这么久之后,再次实现对肉身的操控,随着无情的岁月将她渐渐磨灭,直至魂飞魄散之时,也都只能是一团魂魄罢了!
万事开头难,只要迈出第一步,后面的事情便可以循序渐进、触类旁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