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计知白一身进士白袍走下马车的时候,转运司司正耿戈抢先方运一步,快步向前迎向计知白,而北芒将军丁豪盛亦加快脚步。
方运缓步向前,他身后的许多官吏则陷入困境。
方运在前,他们不可超越,但也因此不会给计知白留下好印象,毕竟之前许多人都曾依附计知白。只不过,现在左相党已经彻底放弃宁安县,申主簿被判刑后,计知白再也不传书与宁安县官吏。
这些官吏,恨着计知白等左相党人抛弃他们,却又盼望着他们回心转意。
在他们眼里,能和光同尘、同流合污的左相党才是正确的选择,方运简直是官吏克星,自从方运得大势,所有人都跟孙子似的拼命帮助方运,生怕有点问题被方运判罚。
方运的判决极为奇怪,有的判决很轻,有的判决很重,而且从来没对任何人用过刑讯,只有在定罪之后,根据律法行刑。
只有少数年轻的官吏却故意落在队伍的后面,远离计知白。
他们已经用脚表达了自己的态度。
去年,这些年轻官吏无比敬佩计知白,只觉计知白乃人中之龙,可当方运驾临宁安后,他们本能地把计知白与方运比,每比一次,对计知白的认同就少一分。
到了现在,许多人甚至厌恶计知白当年的所作所为。
或许在仕途上,他们无法抵抗官僚力量的侵蚀,以后都会变得和计知白一样,但这不能剥夺他们对方运的尊敬。
这个世界,总需要不一样的人。
方运缓步前行,微笑望着被转运司和北芒军官吏挡住的计知白。
计知白眉清目秀,格外俊俏,双目极亮,举手投足间隐隐自有一番气象。
两人四目相对,仇深似海,却微笑点头。
方运眉目间有细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因为他想起了在进士猎场经历。
与耿戈与丁豪盛寒暄之后,计知白当仁不让分开人群,带领转运司和北芒军的人迎向方运。
两人相向而行,最后站定,相视。
方运岿然而立,如山岗挺秀,计知白不得不首先弯腰作揖道:“学生计知白,见过方虚圣。”
方运却不作揖,只是微微拱手,道:“下官方运,见过计主事。”
方运是正七品的代县令,而计知白是正六品的吏部主事,在文官序列中,方运要比计知白低两级,但是方运有内阁参议加衔,所以哪怕自称下官,也可以随便一拱手。
“方大人客气。”计知白还礼,但弯腰的幅度比方运还大。
计知白的随从恨得牙痒痒,可一点办法没有。
方运微笑道:“计主事乃是去年的状元,本县以为你会踏平步青云而来,不曾想竟然做牛车前来,看来计主事在吏部很清闲。”
“哪里清闲,在下之所以不用平步青云,就是忙里偷闲,在路上读读书,看看沿路风光。”计知白笑道。
方运道:“当日我在进士猎场曾诵了一首诗,为你也是为我,不知计兄可曾记得?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了。”
方运身后的官吏们非常疑惑,方运不可能记不得自己的诗。
计知白也是目光一凝,道:“自然记得。寒风春阳争为柳,文臣武将觅封侯。千古英雄多少恨,相逢一笑泯恩仇。”
在计知白吟诵完这首诗后,目光一滞,双眼似乎有奇异的光影闪过,但在刹那间,他腰间的玉佩外放无形的力量,进入他的身体。
很快,计知白的目光清明,眼中露出一丝疑色。
方运好似一无所知,道:“难为计主事记得如此明白,既然计主事舟车劳顿,那在为你接风洗尘后,便早些入睡,其他事务等明日再谈。”
“多谢方县令。”
方运为计知白举办了一次小型宴会,然后便回到县衙。
到了书房,方运起身拱手道:“学生方运有一事不明,欲请教当值大儒。”
书房之中轻风卷动,一位身穿紫袍的老者突然出现,此人童颜鹤发,乍一看没什么,但仔细一看,只觉他的呼吸声如江水奔涌滔滔,震耳欲聋,双目之中竟仿佛蕴含虚空,一片混混沌沌,似是天地将开未开。
他周身有淡如残月的光芒若隐若现,在夜间格外独特。
此人便是大儒周晴天,拥有一柄四极古剑,分外可怕。
方运看到那光辉心中羡慕,大儒才气如月,万邪辟易,不仅才气外形改变,才气的力量也变得强大,所以能吹气灭妖,弹指屠蛮。
方运知道周晴天在修炼,而且压制了自身的力量,否则必然会形成奇特的异象,全县皆知,于是长话短说。
“周先生,学生发觉计知白出了猎场后,性情大变,有人提醒,他或许被杂家力量影响,可有此事?”
“不可说。”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