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没有哪个人是不愿意做皇帝的。皇帝这个职业是终身制的,皇权是不可分割、不可侵犯的,皇帝要至死方休。就算他肯退位作太上皇,但是当了这么多年的皇帝,握了这么多年的生杀大权,难道就没有一丝眷恋?若是舍不得,就算退位为太上皇又怎么样?满朝文武都是他的臣子,只要他不放权,新皇就只是傀儡!
“陛下觉得好那就好。”迟疑了半晌,弘一法师说了句模棱两可的话。心中暗想,太上皇也好,傀儡也罢。往好了想,就算当几年“儿皇帝”,等到新皇大权在握的时候,必能大刀阔斧的整顿吏治,铲除弊端,还我河清海晏,国祚千秋。只不过是晚了几年而已。
“其实最好的办法就是陛下在禅位之前,就把这些作为治国之策公布出来,下面的具体实施就交给新皇。这样一来,在实施的时候,新皇乃是遵从你的旨意,与下面的关系或许就不会那么尖锐。”知道林如海写的都是利国利民的政策,只是对豪门大阀的利益损害太大,弘一大师生怕它半路夭折,所以想了这么一个办法。
本朝以“孝”治国,若是在退位之前颁布出去,为了一个“孝”字,后面的皇帝就算不能贯彻执行,也不会说它一个不字,这样,也变相的保护了提出这些政策的林如海。只是如此一来,今上一直维护的好名声,未必能够保持下去了,不知道他是否肯为此牺牲呢。
皇帝闻言一怔,没有接言,反而岔开了话题。知道鸡鸣报晓,东方发白,皇帝提出告辞。弘一法师将放在桌子上的秘折递还,拿起来时不小心碰到了一边的茶杯,里面的残茶迅速的打湿了折子,上面的字化成一团一团的墨迹,已经辨认不出来了。弘一法师忙道:“没关系,我都还记得,我马上把它默写出来。”提笔写就,不到一盏茶的功夫,密折上的建言就都被默了出来,一字不差。
皇帝接了过来,看了看纸上的字迹,意味深长的道:“十五叔这簪花小楷深得卫夫人之真髓,清婉流动,带着几分胭脂气息。若非亲眼看到是十五叔写就,我还当是哪位女子有此佳艺呢。不是说十五叔字学的是二王,擅草隶吗?看来这些年,在通明寺的日子,十五叔并没有浪费。”
皇帝带着侍卫匆匆离去,弘一法师将手中浸湿了的秘折,撕成一片片,扔到茶杯里,倒满了水进去。一位侍卫过来传话,说弘一法师自今日起得以自由,想到哪里去哪里,行踪不在受限。得到期盼已久的自由,弘一法师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激动,他揽镜自照,望着镜中垂垂老矣,头发胡须雪白的老者,老泪纵横。
看着碎纸烂成一团,弘一法师走到窗前,望向扬州城的方向。若是这事真成了,那么提出此建议的林海必然会成为众矢之的,就算是隐去名字的秘折所奏依旧能够被人挖出来。今上与汉文帝相似,也是“吾不爱一人而谢天下”的主。有报国之心,亦要要有自保之能,通明寺有一个弘一就够了。
“病重”的皇帝于第八日醒来,跟着宣布禅位于五皇子,在扔下这么一个炸弹之后,又颁布了一系列令人眼花缭乱的政策。兴庆殿里,皇后收到皇帝禅位,新皇是五皇子的时候,一愣,旋即喜极而泣。她的儿子登上皇位了。元春带领宫里所有使唤的人向皇后祝贺。皇后笑容满面,颁下赏赐后,屏退所有人之后,单留下元春,问道:“前日四皇儿闯宫的时候,你被吓坏了吧?受的伤严不严重?”
皇帝病危,皇后拦着不许人进去探视,免不了让人胡思乱想。四皇子仗着曾经养在先皇后跟前,有着“嫡子”的身份,办差又深得帝心,竟然无视皇后的禁令,提剑闯宫,想入内见皇上。在皇后的怒斥不管用的情况下,作皇后身边的人,元春挺身而出,出头拦住了四皇子,被四皇子刺伤,长发也被拦腰斩断。耽搁之下,收到消息的其他几位皇子和几位重臣都赶了来,众目睽睽之下,众皇子虽然都想入内,可是谁都不肯做这个“出头鸟”,最后只得不了了之。
元春摇头道:“谢皇后娘娘惦记,奴婢用了皇后娘娘赐的药已经好多了。”皇后摸着她薄薄的头发,心有余悸的道:“头发削去了,还会再长,回头我让人给你送些首乌之类生发的药材,让头发长得快一点。当时老四的那一剑,稍微低一低,你的命就没了。你也够大胆的,就那么站在那里不动。”
“奴婢的身后就是皇后娘娘,奴婢若是动了,岂不让四殿下伤了皇后娘娘。所以除非奴婢死,否则绝对不让人伤害到皇后娘娘。”元春赶紧向皇后表忠心。其实当时剑光过来的时候,她已经吓得动都不敢动了,自然也就无从躲闪了,但是除非元春傻了,她才会把实情说出来。
果然,一番言辞让皇后大为感动。皇后拍着她的手道:“你救我了就不用说了。你把四皇儿拦阻下来,没有误了皇帝的大事,立了大功,这奖赏我也帮你记下。这会儿宫里事忙,等忙完之后,我帮你在皇帝面前请赏。”
“这些都是奴婢应该做的,当不起皇上和皇后的赏。”元春忍着心中的欢喜,面上保持平静,言语中再三推辞,不肯接受赏赐。
皇后